膝蓋處的腫脹酸疼消失了,隻有一股綿延不絕的暖流蔓延。
昨日跪雪留下的凍傷,郎中說月餘才能痊愈,恐怕還會留下病根,如今竟然好了?
薑虞屏住呼吸,搭著韓娘的手起身往前走,一直走到門外也沒覺得不適。
韓娘激動地雙手合十朝四麵八方拜,“阿彌陀佛,菩薩顯靈了,保佑我們三娘子百病不侵。”
身後的金盞也樂滋滋地轉圈,十分痛快地掏錢給孟七娘,“今日大喜,再送你兩身衣裳……你幹什麼?”
孟七娘不理她,眼神直勾勾盯著她手腕上的絞絲玉鐲。
金盞猛地縮回手,翻個白眼,“嘁,賊婆娘,三娘子剛賞給我的鐲子就被你盯上了。”
孟七娘莞爾一笑,“是麼?”
金盞瞬間兩眼發直,呆愣愣地摘下手鐲放進她掌心,“不,這是你的,給你。”
然後她僵硬地轉身,仿佛魂魄離體般同手同腳地出了門。
孟七娘把鐲子套進手腕對著光欣賞了會,這才慢悠悠地從禪房的側門離開,走向後園的竹林。
竹林深處是結冰的湖,順著湖對岸的小路上山,抬頭就能看見前方迎風飛舞的明黃旌旗。
旗下有位身披鐵甲的將軍,見他來立刻行禮,“聖人。”
孟極施施然穿行在禁軍問安的隊伍裏,後然又退回來,伸手點那將軍的盔甲前胸的護心鏡,“你說,我這玉鐲好看嗎?”
那將軍瞬間屏住呼吸,臉頰微微顫抖,汗珠順著頭盔鑽進了脖子。
孟極看他這副白日見鬼的模樣,嗤笑一聲,“莽夫,她的東西自然都是好的。”
說完,他晃了晃手腕將手鐲藏入衣袖,邁步上了岔路的石階。
石階盡頭站著位紅衣郎君,將手中的長劍挽了個劍花,恭敬俯身,“聖人。”
“崔家二郎——”
孟極走進涼亭,隨意地踢掉鞋側倚在狐皮躺椅裏,展開衣袖,“我這身裝扮美不美?”
崔奉洲笑意飛揚,“聖人這身女子衣裙不但不美,反而落魄,也就那鐲子還算值錢。”
“總算說了句我愛聽的,”孟極滿意地揚了揚下巴,“便邀你同賞世間絕色。”
崔奉洲不明所以。
聖人剛從延州嘩變的軍營回來,天剛亮就到這荒僻的山上等著。
山下便是京城中有名的求子古刹普慈寺,雖說蒼鬆翠柏香火鼎盛,但連山清水秀都算不上,哪來絕色?
然而聖意難違。
可看著看著,崔奉洲的目光便定住了。
寺中梅樹下來了位頭戴皂紗帷帽的女子,身姿嬌嬈曼妙;皂紗被風拂起,露出凝脂般的脖頸和殷紅的嘴唇。
她伸手拈落在身上的臘梅花,一縷日光就從她的肩膀上流過,仿佛下凡的神女。
匆匆一瞥便能見到萬種風情,這女子生得還不知是怎樣的國色天香。
生怕驚擾了她,崔奉洲不由得放輕呼吸,讚一句,“好女郎。”
同樣是女子,家中的那位王妃卻是獐頭鼠目、粗野蠻橫。
他瞬間厭憎地蹙眉,薑虞,當真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