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氣氛古怪。

女使滿臉探究,“三娘子是否識得此婢?若是舊相識那便更好了。”

金盞斜眼瞧她,“女使倒是說說,深宅內院的王妃和背井離鄉的流民怎麼相識?”

“奴該死,三娘子恕罪。”女使一頭磕在地上,半天沒敢出聲。

薑虞吃了兩顆阿月渾才讓她起身,“阿姑贈婢,我自然要收下,金盞,送女使。”

“是。”

金盞送了人,站門口揚著嗓子喊,“走路看著點,當心摔嘍。”

薑虞在屋裏聽得分明,無奈地搖了搖頭。

麵前的孟七娘還在跪著,淚珠一串串往下掉,“奴日夜思念,老天有眼,終於又讓奴見到娘子了。”

“是嗎?”

薑虞看著她身上明顯短小一截的衣裙,“萍水相逢,勞你掛念了。”

“娘子救奴性命,奴還沒報娘子大恩,吃喝不下……”

孟極抬手拭淚,袖子便順著手臂滑到手肘,露出被藥布纏裹的小臂。

斑斑血跡在泛黃的布條上格外顯眼。

薑虞不由得蹙眉,“你這手是怎麼了?”

“無礙。”

孟極迅速拉上衣袖,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蠅,“被人掀掉了一層皮,不,不痛。”

薑虞也不想再問,讓人領了去休息。

“當日娘子幸虧沒帶她回來,”韓娘倒了杯茶放進她手裏,“看來是來者不善。”

“約莫是在打越王的主意。”

薑虞沉吟片刻,自嘲道:“我不過是困在後宅的女郎,也沒什麼可圖的。”

韓娘愁眉緊鎖,“不知是敵是友。”

“若是想攀權富貴,不差她這一個,同茱萸館那位鬧一鬧,也好讓我清靜點。”

“若是有宏圖偉業那更好,”薑虞一點兒沒上心,隻道,“你吩咐下去,今起巡夜再添一隊人。”

韓娘低聲道:“娘子是懷疑新入府的婢女?”

“金盞方才說得有道理。”

薑虞推開窗,瞧金盞在院裏提醒孟七娘守規矩,“就算沒有危險,也難保越王政敵不會趁虛而入。”

自打崔奉洲從嶺南回來,踩著對手的屍體一路高升,想置他於死地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哪怕他有朝一日被人砍死,那把刀也不能說成是從珠鏡小築裏遞出去的。

一夜安穩。

晨起後,薑虞梳妝整齊前往紫雲樓。

樓前正熱鬧,曹妙柔同其他四房妾室盡數到了,花團錦簇的。

盧湘的女使喜眉笑眼地出來,“孺人同各位小娘子請入內,三娘子且慢行。”

“老王妃說昨夜未上凍,梅花上的雪水泡茶最好不過,煩請三娘子去園子裏收一收。”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各異。

薑虞恍若沒見,轉身往紫雲樓花園裏去了。

“當著這麼些人羞臊娘子,”韓娘氣得直跺腳,“老王妃當真是連臉麵禮法都不要了。”

薑虞怕冷,手捂著袖爐隻聞梅花香,“她隻當薑氏沒落,我一介孤女軟弱可欺,可真是……”

想瞎了心。

韓娘垂眸,“娘子忍得好苦。”

“不急,”薑虞笑著拍拍她的手,“不急。”

正說著話,眼前有個人跑了過去,似乎迷了路,轉眼間回來,看見她二人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