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虞不能理解曹妙柔這樣咄咄逼人。

她究竟是狐假虎威,還是憤怒她袖手旁觀?

曹妙柔見她不語,以為她心虛,便繼續道:“古語雲‘善人者人亦善之,善不可失,惡不可長’,難道三娘子不知?”

老王妃說當年薑虞嫁入王府,除了將軍府的一份陪嫁,趙國太妃和趙王又照著兩倍各補了兩份。

如今薑虞的私產堪比有封地的郡主,養活數十萬百姓不在話下。

不過是拿些穀米周濟災民,怎麼就如此艱難?

薑虞聽她“之乎者也”的就覺得好笑,“慨他人之慷,這就是曹孺人所求的善麼?”

曹妙柔萬萬沒想到她回這樣一句,一時語塞,“我……”

薑虞瞥她無措的模樣,哂笑,“分明是你要兼濟天下,卻連穀米都來我討,這樣無用嗎?還是隴陽曹氏向來如此沽名釣譽?”

曹妙柔漲紅了臉,揚聲道:“既羞辱奴也就罷了,何必連坐家門?奴如此行事也是為了三娘子好。”

“說說看。”

薑虞伏在肩輿上聽她辯解。

曹妙柔緩了緩,義正言辭道:“三娘子同大王夫妻一體,大王榮則王妃榮,大王辱則王妃辱。聖人嘉獎,王妃不也驕傲麼?”

薑虞緩緩點頭,“多謝你,即使我與大王榮辱與共,與你又有何幹係?”

雖說是欽慕越王自願入府為妾,但是被人直接點出夫妻榮辱與她無關,曹妙柔內心仍舊是一刺。

整個人都疼痛難當,一時間竟怔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薑虞直起腰身,“善不以名而為,功不以利而勸,考慮個人榮辱得失,還是君子所求的善嗎?”

曹妙柔瞬間臉色蒼白,踉蹌著後退半步。

她從未想過武將之女竟如此能言善辯。

可大王分明說她,說她不通文墨,粗野無禮。

“曹孺人盡信書,不如無書。”

說完最後一句,薑虞也不再看她,曲指敲敲肩輿,“走吧。”

“等等。”

曹妙柔疾行幾步,攔在她麵前,“三娘子,為妻者卑弱第一,理當操持家務,為夫分憂。”

當真是急得口不擇言了。

薑虞指了指近在咫尺的紫雲樓,“跟我說《女誡》無用,府中如今是阿姑掌家。”

“奴並非此意。”

曹妙柔神色凝重,遮掩過一瞬的慌亂,“三娘子難道不想有番作為,獲得老王妃同大王的讚許麼?”

薑虞陷入沉思。

作為,自然想有,隻是為何要獲得崔氏的讚許?

不過是盧湘和崔奉洲的一句話,難不成還能名垂青史麼?

當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她伸手扶了扶曹妙柔跑歪的發簪,“那我便祝你大有作為,再獲阿姑和大王的青睞。”

肩輿晃晃悠悠地走遠了。

曹妙柔隻覺得萬分得羞恥。

偏偏薑虞說話時柔聲細語,連神態也不帶半分鄙夷,是真心祝她如願以償。

可越是如此,越顯得她像個跳梁小醜。

她委屈得喉嚨發堵。

既氣自己能力有限,籌不到糧;又氣天災人禍,流民不計其數,再多的糧也無濟於事。

最氣的還是薑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