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修很是從容地自灌木叢中站起來,完全沒有偷聽被逮的自覺,看得阿木目瞪口呆。
其實亞修藏身的地方離媚音不算太近,但是這具身體雖說受了重傷,差不多等於廢了武功,畢竟五識還是極其靈敏的,所以這點距離才不妨礙他偷聽。但是反過來說,這點距離也同樣的不會影響媚音發現偷聽的人,人家不但五識靈,還有壓倒性的武力,所以有持無恐,現在才來抓他的小尾巴。
亞修自是一開始就清楚的,奈何移動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這副局麵了,根本來不及逃跑,在別人麵前又不好使用時迷子,既然聽是死,不聽死得更快,那當然就八卦一回了。當然如果一開始就能逃掉他還會不會偷聽的問題,現在自然無從考證了。
不知道能不能算女扮男裝,亞修自離開青山鎮開始,便好好整了一身男裝打扮,不過他的身形在女子中算是挺拔英氣的,再加上他原本溫文爾雅的溫和氣質,倒沒有普通女子扮男裝那般不倫不類,全然一個知書達理的儒雅書生,這月餘來也還沒人識破的。
以靈類的性情是壓根兒不在乎是不是會被逮的,所以就算是做偷盜之事也是懶得換什麼夜行服的,於是便造就了此時這個謫仙般的男子——一身素衣纖塵不染,踏著徐徐月光,在微微的光影交錯中的緩步前行,那優雅從容的氣息一掃山林的陰森,變得柔和了起來,當然如果除去肩上那隻烏鴉就更完美了。
便是閱男無數的媚音,也看得一時惶神。她微微閉了閉眼,硬是掃去腦中那個逐漸清晰的身影,才恢複了往常的真的漠然,再睜眼時,看著這個謫仙般的男子,已經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了。
將撞破自己秘密的人滅口,這在江湖上實在是正常得完全無需去考慮該不該的事,不是嗎?媚音有些自嘲地笑笑。
然而待亞修走得近了,可以看清他的臉容,也可以一掌置他於死地的時候,她卻因為這張臉有些麵熟而愣了一下。
等想起來是誰的時候,凝聚於掌上呼之欲出的內力卻被生生控製住,腦中突然又浮現起了他剛剛謫仙般的模樣,然後不知為何這一掌怎麼也拍不出去了,隻覺內力不受控製地慢慢卸去。
一般人也許很難看出來亞修的偽裝,媚音這般慣於看人的人卻是認出了他,雖然他們隻有月來客棧那匆匆一麵之緣。
這個人,腦子長得很奇怪,似乎完全沒有把自己當女人。
這個人,隻為一些無聊得甚至不能稱之為理由的理由,挺身解圍,全然不顧自己一身的重創。
這個人,不論處於什麼情況,都可以這般從容應對。
這個人,與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人,有點像呢……
媚音眯了眯眼睛,輕淺一笑,說不出的哀傷。
她毅然轉身,歎息般輕輕道:“你走吧。”隨即毫不猶豫地舉步離開。
所謂山水輪流轉,這回輪到亞修和阿木愣在當場了。
雖然不以為然,他們卻深知撞破別人的秘密是會被滅口的,可是可是……眼下這又是怎麼回事?!
亞修沒有說什麼,隻是難得認真地凝視起眼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