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一片蒼茫。永不休止的大雨充斥四方,讓七草喘不過氣來。盡力咳出灌進嘴裏的汙泥淤沙,七草看向遠方,那裏有他的子民。
七草在此地構築維係堤岸,已有月餘,天地間到處都是水靈失衡的力量,金、木、火三靈意識朦朧難以分辨,隻有九天息壤還能保持清醒,回應七草的召喚。
想起一次次卜筮顯現的覆滅預兆,想起一次次撫慰水靈而以失敗告終,七草攥緊了雙手,無力感夾帶絕望的氣息充滿了他的身心。
七草知道,這並不僅僅是事態沉重帶來的,更多的來自於他元靈的衰弱和疲憊。
他的人皇之氣雖然強大,畢竟不能與天地間的本源之力相抗,天地異變,五靈失衡,水靈獨大而其餘四靈萎靡,混亂暴戾的能量直欲絞碎萬物。水靈的意識在這狂暴的力量下變得瘋狂凶蠻,不能溝通人族數次施法試圖撫慰水靈的行動,都告失敗,甚至被其混亂的靈力擊傷元靈。
七草在此構築堤岸,絕對不容有失,在這洶湧大河的兩岸,就是他的家園。
那些房屋,那些土地,那些山川,那千千萬萬的部民族民,那無法計數的依賴的他的生靈,他不能讓這一切被毀滅。
大水奔騰而過的土地上還會留下些什麼呢,也許他能留下來,部下四聖獸會留下來。因為,他們都是從那個時空過來的。
可那,不再是家園了。
部下四聖獸帶領精銳部民去到遠方,疏通大河瀉水的盡頭,想來,也是艱難行事。
這水不見下落,七草已經窮盡人皇紫氣之力,疲憊虛弱無比。
大水轟轟咆哮而過,七草攀上了高地,閉目感應地氣。
隨著越來越大的雨勢,地力以眼見般的速度衰弱下去,水靈能量仿佛無窮無盡,此消彼長下,地力甚至隱有崩潰之兆。九天息壤殘破的悲鳴細微幾不可察,似連呻吟的力氣也沒有了。
不論七草怎樣用自身人皇紫氣鼓舞激勵,九天息壤隻是無法振作。大水兩旁的土岸瑟瑟發抖,泥石沙礫滾滾而下,隨水奔流向遠方。
那邊,是東海海口。
七草感到一陣眩暈,明白這是自己元靈枯竭之固,已經沒有能力再補充調動九天息壤了。此地九天息壤連日來助自己維係堤岸,耗費實多,不堪重負。
大雨不停歇,大河水漲的飛快,堤岸越築越高,九天息壤一日-比一日吃力,終會有靈力枯竭崩潰的時候。
七草心裏清楚,不可能再這樣堅持下去,已經到極限了。
勉力撫慰下九天息壤,請他竭力維係,七草化出九爪金龍之身,飛速向海口跑奔去。
離海口越近,天地間的元力越是暴虐。水靈狂暴,瘋狂的靈力拉扯得七草虛弱的元靈劇痛無比。
而在水靈狂亂的靈力中,竟然還雜有龍血的氣息,其中的憤怒和悲哀,使七草的心猛然一沉。
遠遠的,看到自己的族民癱坐於泥濘中,斧鑿簸筐散落一地,原本生機勃勃的漢子們疲憊茫然,汗水淚水混同瓢潑的大雨,落在承載他們的大地上。
在他們的前方,是那仿佛永遠不會被撼動的高崖,千仞石壁,正正擋在大河出海口的前方,大水猛烈撞擊在石壁上,又被石壁截回,激流卷起巨大的水龍卷,濁浪滔天中,自石壁旁狹窄的海口出海。
沒人知道,這石壁於多久前立於此。年年歲歲大河狂衝而來,都無法撼動分毫,不管多大的水,多狂暴的力量,在這高崖麵前都得被逼回,水隻能從崖旁的窄口而出。平時還好,可現在大雨傾盆,海口的瀉水力遠遠落後於漲水,大河積水無處可去,傾倒覆滅之災就在眼前。
若想救自己的人族,唯一的辦法就隻有,破石壁,開海口。
可是,想破這大河日日撞擊,也奈何不了的千仞石壁,又談何容易。
此石壁天然異物,雖表象為石,卻又不生土靈,甚至隱隱有排斥削弱靈氣元力的勢頭,七草曾經運元靈探查石壁,希望找到溝通調動之法。卻在接近石壁的時候被莫名引力拉拽,幾乎被撕裂元靈與人族氣運的聯係。
似這等天地造化的異物,絕非尋常手段能夠破去。
七草默默看著地上自己的部民,有力能千鈞的勇士,也有白發蒼蒼的睿智老人。他們帶著族中最好的工具,抱著必死之心,被瞬息萬裏的部下四聖獸帶到此處,為親朋,為自己的生命搏鬥。
但是,他們都敗在了這石壁的麵前。
那麼,部下四聖獸呢?
龍血化霧彌漫四周,震天的龍嘯響徹百裏。
“紫薇帝君!”
高崖上,七草化身一條金色的巨龍攀附其上。用爪抓,用嘴啃,用角撞,石碎紛飛,可是九爪金龍也被這異常堅硬的石壁弄得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