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飛雁做夢也沒想到,好端端一桌豐盛的酒席砸在李光陽的手裏。李光陽這個酒鬼一攪和,啥事都被他攪黃了,氣得馬飛雁眼底都快出血了。回到家裏馬飛雁左一個電話打給趙進科右一個電話打給曉曉,向他們解釋、道歉,給他們挽麵子,說李光陽不是故意的,是喝多了,發神經,讓他們別介意,還罵李光陽不是東西,就這德性,一喝多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幾了,並請求他們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李光陽。趙進科不冷不熱地說:“沒事沒事!”沒事就是有事啊!這帶情緒的話誰聽不出來?滿嘴的不高興!這回可真是吃不了要兜著走啦!咋來挽回這個不可收拾的局麵呢?要知道會出這種事,還請什麼客呀?馬飛雁陷入困境,沒轍兒了,無所適從。
氣歸氣,罵歸罵,還得想法子把善後之事處理妥善,自己弄了一屁股屎,還得自己去擦。她本想指望李光陽,可李光陽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死狗爛相。第二天,她對酒醒後的李光陽進行了狂風暴雨式的“國罵”,簡直到了人身攻擊與人格汙辱的地步。不僅指責李光陽不操好心,狼心狗肺,而且還罵他是衣冠禽獸,披著人皮的狼;不僅埋怨他弱智、傻逼,不辦人事,而且還打擊他“還想再進一步當副局長?我看早點打消這個念頭吧,全局上百號人輪個遍也輪不到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喪門星、敗家子!”被罵了個狗血噴頭的李光陽信心頓失殆盡,牢騷滿腹地說:“我就這百十斤,要殺要剮你看著辦吧!”
馬飛雁傷心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撒落一地,眼睛腫得跟兩個熟透的桃子一樣。李光陽看了一眼,迅即把頭低下,不再看也不敢看馬飛雁,摳著指甲玩著手。李光陽雖然有些心疼,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話已出口,不想丟大男人的麵子,賭著氣,不認錯,一言不發。到了死要麵子活受罪這般天地,馬飛雁拿李光陽也沒了辦法。難過了一陣子後,她語重心長,甚至是苦口婆心地勸導李光陽,要他“以大局為重,該低頭時低個頭,低個頭身上也不會少二兩肉,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現在咱正求著趙進科,主動向趙進科和曉曉認個錯,不丟人,再說,你有錯在前,認錯在後,合乎情理,別不開竅,是你把事情搞砸了”。並現身說法,說:“假如曉曉是你李光陽的媽媽你會罵她破鞋嗎?就說不是你媽是你姐你妹,你會這樣惡語相加嗎?將心比心,你做得對嗎?”
李光陽心裏悔恨死了,但嘴上就是不服軟,無理強三分地辯解道:“我是喝多了酒,不喝多,我會耍二百五?我過去是這鱉形?不過,罵他趙進科一頓也有好處,最起碼讓他知道,我李光陽不是好惹的。他當了個代理局長就想騎在別人頭上拉屎拉尿、作威作福?做夢去吧!我就是借酒敲打敲打他,看他拿我咋辦?反正罵過了,收不回來了,你看著辦吧。”馬飛雁臉都氣綠了,指責說:“你能,你真能!你有能耐也當個大局長讓世上瞧瞧!你不是想飛黃騰達嘛,你不是想光宗耀祖嘛,你‘飛’個試試,像汪峰的歌裏唱的你‘飛得更高’呀?你‘光’一下,光彩照人,讓人看看你頭上是不是有一道光環?別吹牛皮,有本事你把趙進科玩轉,讓趙進科唯你獨尊?”
馬飛雁一咋唬,李光陽像彈簧一樣被壓縮了回去,更像捏出海綿表麵上的那層水手一鬆就吸了回去,無影無蹤。“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李光陽的可惡可恨之處就在於他太怕馬飛雁了。雖然在他的理念中,怕就是愛,愛就是怕,但是,他對馬飛雁的愛或者說怕,是一種溺愛,被不少男人和女人嗤之以鼻。再為別人所不齒,李光陽我行我素。蘿卜白菜各有所愛。“狼愛上羊啊愛的瘋狂,誰讓他們真愛了一場。狼愛上羊啊並不荒唐,他們說有愛就有方向。狼愛上羊啊愛的風光,他們穿破世俗的城牆。狼愛上羊啊愛的瘋狂,他們相互攙扶去遠方。”李光陽想了想,底氣不足地說:“我想去跟趙進科承認錯誤,可人家也得搭理我呀?我跟他這樣叫板,臉紅脖子粗的,他不記恨?不記恨才怪呢!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我去認錯,冤家路窄,他非吃了我不可。所以,最好我回避他,躲得遠遠的。”馬飛雁嚴肅地說:“咋啦,提起褲子就不認賬了?這禍可是你惹下的,你得去收拾殘局,休想臨陣脫逃。照你這麼一說,你以後也別在經責局幹了。沒法幹呀,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有多少個李光陽夠趙進科吃?有啥幹頭?我看你還是趕緊辭職回家抱孩子吧!你把紀檢書記的位置騰出來,還可以給別人一個進步的機會,這是做好事,何樂而不為?討厭你這種逃避的做法!男人要敢於擔當!”
李光陽被說得大氣不敢出,吭哧了半天,先油嘴滑舌地輕聲嘟噥說:“可憐沒人愛叫可愛,討人喜歡不讓人厭煩叫討厭。”然後認真地說,“我咋不敢擔當了?我不過是擔心嘛,怕上了他小子的當。酒桌上的事兒太認真也會弄巧成拙。喝多了酒說點過頭話,甚至罵兩句口動兩下手,很正常,都是酒瘋子,失去了理智了嘛!如果太當回事,趙進科會認為咱們是借酒鬧事、發泄心中不滿。再說了,他趙進科不也喝多了嘛!他把我推得差點嘴啃泥,還摔了酒杯,他沒錯?曉曉還潑我一臉酒呢!要道歉,他也得向我道歉,曉曉也得道歉。道來道去有意思嗎?我罵他女人,他動手打了我,算一報還一報,扯平了。如果這次咱們裝軟蛋,下次他還捏咱。所以……”
“所以,不去賠禮道歉,是不?”李光陽還沒囉嗦完,馬飛雁截住他的話,氣勢洶洶地說,“你真有理!李光陽,你給我想好嘍,飯局是咱設的,客是咱請的,趙進科能赴這個賠罪宴、‘鴻門宴’已給咱足夠的麵子。為啥請他?不就是因為前兩天我暈了頭去‘大鬧天宮’了?咱是賠罪。為啥賠罪?不就是不想讓他在咱們的升遷路上設置障礙嘛!這倒好,我得罪人家一次,氣還沒消,你又得罪人家,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你真可以!本來是好事,讓你一攪和,變成了壞事。以前真是小看你了,攪屎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