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很快到了,趙進科和劉安安被押進所長辦公室。所長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臉有點黑,卻透著憨厚。一般情況下,南方人都比較矮小,有意思的是,幹公安這一行的,大個子比較多,也許是因為個大力氣大,抓壞人有力,挑選時,才把個子作為條件之一吧。這個所長姓鐵,是東北人,大學畢業分到此地的。他一看兩個人的手還被銬著,趕緊命令手下的人:“還不趕緊把手銬取掉?”
其實,在趙進科和劉安安被押進所長辦公室之前,手下的人已向所長作了彙報,把趙進科和劉安安在車上說的話一五一十彙報給了鐵所長。鐵所長將信將疑。他也怕抓錯了人,工作一旦有誤,不僅是執法犯法的事兒,而且還會摘帽子。他的前任,因為把一個犯罪嫌疑人關死在小黑屋裏,丟掉了飯碗。他不能步前所長的後塵。雖然這次抓鞭販子有硬任務硬指標,但也不能貿然行事。
趙進科心想,你們不聽解釋,想銬就銬,不僅不近人情,而且毫無道理,現在說取就取?沒那麼容易。他知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但,自己沒錯,而且還有鄭元寶作後盾,心裏就硬氣得多。當鐵所長的手下人上前來要開鎖時,趙進科把手一揚說:“你們把銀鐲子送給了我,還想再要回去?沒那麼便宜吧?”看劉安安伸出手讓人開鎖,趙進科踢了劉安安一腳,訓道:“戴上,不能開!”
從趙進科的表現看,鐵所長判斷,一定是抓錯了人,心裏猜想,趙進科一定要討個說法。他不能便宜了趙進科,打起了攻心戰。他盯住趙進科看了又看,然後,微笑著說:“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喲,我們可是文明執法。”趙進科瞪他一眼,回應道:“文明執法?簡直是土匪!我問你,你們還沒弄清楚我們的身份,還不知道我們到底是幹啥的,就下手抓人,你們不怕我們告你們嗎?”
這時,鐵所長手下的人已從趙進科車上搜到的趙進科的身份證、工作證和二十根和牛鞭全部拿到所長辦公室。鐵所長看了看,心虛起來。工作證上明顯寫著,“趙進科,江河市經責局代理局長”。但,他不能就這樣敗給趙進科,不能自己扇自己的耳光。無理也要強三分!鐵所長眼睛骨碌碌一轉,說:“聽說你是來見你的老同學鄭元寶的,那麼,請你給他打個電話證實一下。如果情況屬實,就放你們走。如果……”
“如果個屁!咋啦,你們還想把這二十根牛鞭給昧了?我告訴你們這幫大蓋帽,吃多少給我吐出來多少。你是所長吧?那好,你給我聽好,我們趙局長回去有個重要會議,如果給耽誤了,小心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不知劉安安從哪兒來了一股子勁,瞪著血紅的眼珠子,要吃人似的對著鐵所長,寸土不讓地說,“你們不是也認識鄭老板嘛,要打你們自己打吧,沒有號碼,我們趙局長有。”趙進科暗暗地佩服劉安安,沒想到,關鍵時刻,劉安安還挺身而出。他給了劉安安一個讚許的眼神。
鐵所長不想把事情弄僵,就跑到隔壁給鄭元寶撥了個電話,把情況說了。鄭元寶本以為趙進科走得急匆匆的,真的是有會議要參加,半天是丟了錢包,在飯店倒賣他贈送的牛鞭!他又好氣又好笑。丟了錢給我說呀?何必像個鞭販子?鄭元寶讓趙進科接電話,鐵所長乖乖地把電話遞給了趙進科。他想給趙進科開鎖,趙進科不同意,隻好自己拿著手機讓趙進科接聽說話。
鄭元寶在電話裏焦急地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跑到派出所裏了。事情再瞞下去,就沒有一點意思了。趙進科隻好如實相告。鄭元寶問:“他們有沒有虐待你們?如果虐待你們我剝了他們!”趙進科強裝笑顏地說:“沒有,他們對我們挺客氣的。”故意把“客氣”兩字說得很重。說著,瞪了鐵所長一眼。一旁的劉安安聽了個清清楚楚,對著手機大聲喊著:“鄭老板,趙局長太仁慈,他騙你!派出所的人把我們銬起來了,我們現在還戴著手銬呢!你聽,手銬的聲音,呼啦啦響。你快來救我們吧!”說著,故意雙手湊近手機,搖著手銬,弄出震耳的響聲來。
趙進科不想給鄭元寶找麻煩,想跟鐵所長判斷解決。劉安安一喊,他趕緊把電話關了。鐵所長和顏悅色地說:“趙局長,都怪我手下的人辦事不力,你大人別記小人過。我給你賠罪了。”說罷,給趙進科鞠了一躬,然後,拿著鑰匙,親自給趙進科開鎖。趙進科不同意,強硬著說:“就這麼輕易開了?”
這時,鄭元寶的電話回了過來,打的是趙進科的手機。趙進科沒法接聽,鐵所長代勞。鄭元寶在電話裏焦急地問:“還沒說完咋就把電話關了?到底咋回事,鐵所長銬了你們?”鐵所長吞吞吐吐地說:“鄭老板,這是一場誤會,你放心,看在你的麵子上,不會把他們咋樣的。”鄭元寶說:“讓趙進科接電話,對你們我不放心。”鐵所長隻好讓趙進科接電話。趙進科不想把事情鬧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說:“老同學,真的沒事,一場誤會,不打不相識嘛。”鄭元寶這才放心,但還是要過來看一看。趙進科堅決不讓,說這就起程。
鐵所長被趙進科的一番話感動,等趙進科接完電話,再一次親自給趙進科開鎖,並賠禮道歉說:“真的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不好意思。既然你們是鄭老板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這樣吧,我設宴給二位壓壓驚。”說罷,命令手下的人:“把手銬打開。另外,給趙局長拿兩萬塊錢的路費來。”說罷,討好似的對趙進科說:“你們丟錢的事兒,我們抓緊破案,等抓住了小偷,把錢如數送到府上。”
事已至此,趙進科隻能見好就收。這是最明智的。天下那麼多不平事,能較真嘛?要不是有鄭元寶頂著,別說你個代理局長,就是局長,銬你半天,你有球法?人家現在是又道歉又賠錢,認錯態度良好,還讓人家咋樣才能滿意?殺人不過頭點地,得饒人處且饒人。趙進科作了一番思想鬥爭,給了鐵所長一個台階下。取掉手銬,趙進科摸了摸被銬得生痛的手腕,說:“你們的人下手也太狠了!”
鐵所長不好意思地笑了,開著玩笑說:“這叫不打不相識嘛!要不是抓你們,咱們怎麼會認識?這是上天的安排啊!”趙進科看著鐵所長的表演,沉默不語。人生有許多無奈。這也算是一種無奈吧。鐵所長看趙進科有點不太高興,就熱情地招呼趙進科和劉安安去用餐。現在早已過了午餐時點,早已是饑腸轆轆。這場壓驚酒不能不吃。吃了這場酒既可以填飽肚子,又可以緩和一下關係,一舉雙得。趙進科沒推遲就跟著所長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