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走近看病床上的奶奶,她沉沉地睡著,整個人瘦骨嶙峋,皮包骨頭,仿佛是一個骷髏。
醫生告訴他們,奶奶的病情惡化,癌細胞擴散,身體狀況非常的不好,至多隻能再活……三個月。
時光忽然感覺自己就像活在電視劇裏。
以前每次看電視劇裏演這樣的情節她都會直接換台,總是覺得太狗血,太不切實際,然而這樣狗血這樣不切實際的劇情就這樣發生在她的眼前,她都不知道該罵是生活太狗血還是電視劇太殘酷了。
四個人陪了一夜。天邊第一絲亮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時候,奶奶醒了過來。
能醒過來是好事,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但奶奶身體虛弱,仍然需要健全的休息。
時光確定奶奶暫時無事了之後,就等在了門外,給他們家人說話的空間。
過了一會兒,周夫人走到時光的身邊拍了拍她,“時光?”
時光正處於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狀態,聽到周夫人的喚聲立刻醒了過來,連忙站了起來。
“阿姨。”
“時光,你也在這兒待了一夜了,接下來我會守在這兒,你和小然先回去吧。”
周澹然這時也從病房內出來,聽到周夫人的話沒有反駁,反而讚同地點點頭:“我先送你回去吧。”
時光想了想,搖了搖頭,“阿姨,還是讓周澹然陪您一起留在這兒照顧奶奶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周夫人說:“還是讓小然送你回去。你一夜沒睡,我不放心。小然跟你回去以後也正好可以睡一覺。”
“阿姨,我和周澹然都是年輕人,熬一兩天沒什麼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奶奶,周澹然應該好好守著奶奶的。我攔計程車回去就可以了。”時光轉過頭去看著也是一臉黯淡的某人,“你留在這裏照顧奶奶?”
周澹然心中也是萬分愧疚,既然時光這樣說了,他自然也就應承了下來,畢竟現在奶奶的事才是當務之急,“那你自己回去小心一點,到了給我電話。”
時光點點頭。
周澹然一連守了三天,周父實在太忙抽不開身,所以他就和周夫人替換輪崗。奶奶當時是讀書人,思想先進,其他人都養了兩胎三胎四胎,她偏偏隻養了一胎。如今才頓覺孤獨,別人的床邊都是子孫滿堂,然而自己的床邊隻有孫子和媳婦兒。當然,這也增加了小輩的壓力。周澹然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了。
時光在H市照常上班,剛開始兩天的晚上還會和周澹然通話,後來發現周澹然有時會趁這個時間補眠,時光就索性連電話都不打了,讓他能多睡一會兒就多睡一會兒。
然而,就在時光思考的時間被奶奶隻剩三個月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所占據,差點兒就要忘了韓棠這號人物時,他出現了。
他的黑色奧迪停在時光的公司門口。事實上,若不是它的鳴笛聲連續不斷,引得所有同事目光的聚焦,她真的不會在意到這輛車。
就在她注意到之後,第一反應便是低頭往前一個勁兒地走,裝作沒看見。
他也傻,明知道他現在是她的大忌諱,居然還鳴笛引起她的注意,這不是讓她趕緊逃走的意思嗎?
後來她知道,真正傻的是她。
黑色的奧迪直接不顧保安的阻攔開了進來,最後開在了時光的麵前。時光往哪裏走,他就往哪裏開。時光停了下來,車也停了下來。
時光覺得周圍的目光全都粘滯在了她的身上,怎麼甩都甩不掉。抬頭一看,到處都是異樣的目光。
側麵的車窗被搖了下來,韓棠的頭微微探出,深沉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
近乎是命令的語氣,“上車。”
時光當然不想上車,可事到如今,礙於周圍的目光,她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車。
坐進去看見韓棠的時候,時光被嚇了一跳。
之前那個翩翩風度的儒雅男子此刻麵若枯槁,胡子拉碴,眼中布滿血絲,仿佛幾天幾夜沒有合過眼似的,而他的衣服很皺,整個人都給人一種髒兮兮的感覺。
時光都難以用言語去形容眼前這個韓棠,這和她認識的他完全相反,她的印象裏他很愛幹淨,甚至有一點潔癖,很注重自己的形象,每天都會把自己的衣物整理的端正整齊,就連頭發都還會用發膜固定。
如果現在的他走在大街上,她一定認不出來。
韓棠看著她的眼神有點兒陰鷙,冷冷地落下三個字:“安全帶。”
時光陡然忐忑不安了起來,邊拉安全帶邊問:“你要去哪裏?”
韓棠不回答他,在她係好安全帶的一瞬間,車子猛地啟動,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