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姨,我想知道你要我協助二皇子的理由。”俞非晚與煙姨對坐。淺嚐一口上好的碧潭飄雪。
“你真的要聽?”煙姨手一頓,那幾分滄桑的眸中猶疑。
“是。”
煙姨歎了口氣,道:“蕭錦生雖不是表麵的溫潤無害,卻也遠不及蕭玉成的陰狠卓絕。”
俞非晚一愣,置下茶盞:“所以你選的是蕭錦生?原來你並不是想要蕭錦生當皇帝,而是為了讓他有力量與蕭玉成相抗。如此說來,你真正要扶持的是……蕭莫負?”
“是。”煙姨吐出這個字,目微垂,指尖輕擦杯盞。
“為什麼?”她不懂,煙姨與蕭莫負,又是怎樣的關係?
“因為——”煙姨歎了口氣。“因為隻有他站在高處,才能不受人欺辱,才能保全性命。也許,才能幸福,才能真正地,笑出來吧。”
俞非晚目光一頓,呼吸一頓:“莫不是……你便是當初失蹤的葉如心?”
煙姨望著窗外,目光悠遠,聲音極輕極淡:“是。是我葉如心欠他,使他與君心寄人籬下這麼多年,都是我……”
“他不會怪你。”俞非晚緊握住她的手,“相信我,他,永遠不會。”
“非晚。”煙姨反握住她的手,“是煙姨不好將你拉入這場無謂的爭鬥……”
“煙姨。”俞非晚一笑,眸子曜曜發亮:“是你讓我活下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非晚當然應該和你站在一起。““對,我們是親人。“煙姨暖暖一笑,從最開始,一直一直,到永遠。
而另一處的客棧之中,那藍錦長衫的男子斜倚在雕花梨木椅上,目微眯,指尖輕叩案幾,上麵青花瓷盞中,陳年普洱散發著醇厚甘美的芬芳,是時光漸次沉澱的味道。
“主上,歸雁全體軍隊現在隱於江州城外,待主上號令。“黑衣男子是先道。他是歸雁軍的統領,亦是他最得力的屬下。
“沒有人發現吧?”風亦棋的指尖驟然停住,緩緩執起茶盞,淺嚐一口。這是自那春風得意樓中順走的茶葉,那馥鬱的芬芳,像極了一個人。
“主上應當相信屬下,相信歸雁軍。”先道繼而道。他不知主上獨身前往江州時的三個月中發生了什麼,隻是總覺得他不如從前,怎樣不如,他卻也說不清。
“那便好。”風亦棋勾唇一笑。二皇子蕭錦生向三皇子蕭玉成發起的挑釁絕非偶然,蕭玉成的反擊亦非魯莽,它們全都昭示著一個事實——蕭皇之將退。新帝之爭往往驚心動魄,而一個國家最脆弱的時候便是當朝代更替,政局動蕩的時候,哪一身龍袍上,不是浸著兄弟的血水,哪一雙龍靴不是踩踏過骨肉至親的頭顱?
而四皇子蕭莫負……他的眸一沉,經過幾日的查探,他終於明白了此人的雲淡風輕與絕世驕傲源自何處。雖然他是遭受了蕭皇的責罰,但這責罰也預示著幫助二皇子的未來,是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他們自然心不向往,故而一部分歸順三皇子,極大部分卻在暗中支持四皇子。三皇子蕭玉成生性多疑陰狠,亦免不了鳥盡弓藏的結局,因此大多歸順三皇子的人實則持觀望態度。
因而,這蕭莫負,竟成了持有最大優勢的一方。如照此下去,奪嫡之爭絕無懸念。
那麼,她呢?
她是無意卷入這是非之中,還是有意為之?
她身為雲深門門主,有足夠的力量支持蕭莫負登上皇位的。這,便是她想要的結局麼?
她孤身深入,獨闖敵營,以身犯險,為的,又是什麼?
她要的是榮華富貴,還是與他長相廝守?
指尖觸及玉簫,又緩緩收回。
不想去想,不再去想,是不是便可以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