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槐花鎮到了。”
淡紅水裳的女子跳下車,撩開車簾,小心地將一名男子扶出來,然後抱起了男子身後的三歲模樣的男孩:“小亦乖,跟娘親去吃東西去吧。”
車裏探出一個腦袋:“喂,我怎麼辦?”
“你把馬車停在客棧後麵吧。”女子並不回頭,朝客棧裏走去。
“欺負我。”那人憤憤不平地下了車,乖乖將馬車趕去後院。
這,便是鴻福客棧的客人們看到的場景。他們驚歎著那個女子的美貌,眉纖長,眸若水,頰畔有淡淡的梨渦,青絲即使梳作婦人髻,也別有一番風味。
再看向那個男子時,便多了幾分失望。眸子是帶著冷漠的灰褐色,鼻梁有些高,有幾分異域色彩,唇是水色般的淡,緊抿著,看不出一絲笑意,臉色蒼白,左臉上一道深刻的刀痕,將他的臉生生劃破成為兩半。
那小男孩倒是異常乖巧可愛,一雙鳳目彎彎,帶著幾分懵懂,笑起來如同夏日棋聲,令人心情愉悅。
鴻福客棧的小二趕緊迎上前去:“幾位客官是打尖兒啊還是住店兒啊?”
“兩間上房,多謝了。”宴兒取出些許碎銀兩,遞上前去,“麻煩準備些熱水,我們長途趕路,有些乏了。”
“是,是,馬上便去。”小二看著多出的銀兩,笑得合不攏嘴,急急忙忙向前跑去。
這時,恰是陸錚走進來,便與他們一並,走上樓去。
到了定好的房間前,陸錚正要推門而入,顏缺卻突然喚住了他:“陸錚。”
“什麼事?”陸錚收住了放在門上的手。
“小心些。”顏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看得他不禁打了個寒戰,隨後有些微惱:“切,要你多言。”
他伸手,推開門的刹那,一道寒光閃過,他被人拉了一下,堪堪躲過了那一劍。他一回頭,看見的是宴兒的臉,眸裏有濃的化不開的殺意。
還未等他說什麼,宴兒便放開他的手,長劍一抖衝上前去,與那房間中衝出的黑衣人鬥在一起。他上前一步,袖子卻被人拉住了。
“幹嘛?”他惱怒地回頭。“你猜,是誰派來的人?”顏缺死死抓住他的袖子,目光之中幾分玩味。
“你得罪了誰,我如何知道?”陸錚眉頭一皺。
“你會知道他們是誰的。”顏缺鬆開手,陸錚抬頭一看,那黑衣人已然倒下,宴兒俯下身,在那黑衣人身上摸索著什麼東西,她的身影一頓,隨即起身,來到顏缺身旁。
“既然如此,便休息去吧。”顏缺淡淡道。他推開門,走進了房間,宴兒隨在他身後。
“莞爾……”陸錚突然開口道,“為什麼?”
“我虧欠的。”宴兒垂眸,聲音極輕,“還有我愛的,我所想要的生活。”
語畢,她走進房間,輕輕闔上門。
“莞爾?”顏缺,此刻是俞非晚抬眸看著那個失魂落魄的人。莞爾走近,幫她鋪好床榻:“我無礙。主上怎猜到是皓國的人?”
“莞爾難道不知道?”俞非晚抱起蕭墨桑,輕輕放在床榻上,“莞爾身上有獨屬於皓國的追魂香。莞爾逃出皓國,還帶走了什麼吧?”
莞爾身形一頓,隨即緩緩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似金非玉的令牌:“皓國皇家暗衛的令牌還在這裏。”
“原來如此。”俞非晚隨手取來一壺茶水,斟上一杯,“那追魂香,我會想辦法解除的。”她說著,手指輕輕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下一個“耳”字。
莞爾隨即看了看窗外,點點頭:“主上,早些休息吧。”俞非晚點點頭,莞爾便吹熄了燈,手中緊緊握著劍柄。
趁著那明朗的月光,窗紙上映出一個模糊的人影。莞爾小心翼翼地走近,“哧-----”一聲長劍刺穿窗紙,隻聽窗外“啊”的一聲,人影已然不見。
俞非晚點起燈火,望著莞爾的背影。莞爾緩緩抽回長劍,卻並不轉身。
“這聲音,怎麼如此耳熟?”俞非晚坐下,淺嚐一口茶水。
“陸錚。”莞爾有些切齒有些無奈,“這家夥什麼都好,就是好奇心強。”
“莞爾與這千麵娘如此相熟麼?”俞非晚玩笑般道。
“他曾隨他師父來過皇宮,自然是識得的。”莞爾垂眸,亦是斟上一杯茶水。
“這般。”俞非晚抬眸看著她,幾分玩笑。
“主上真的該休息了。”莞爾麵不改色,道。
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三年前,莞爾勸她喝下治療喉嚨的湯藥一般。隻可惜,此去竟是,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