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該來的……”我的聲音幹澀,狠狠的瞪他一眼,“酸菜,我們走……”
酸菜拉著我就走,同樣一身是水,雙手冰涼。
惠普帶著安平沿著山路跑了下來,氣喘籲籲的攔著我們,“千裏迢迢的來了,總要多說幾句話再走。”
衝我擠擠眼睛,惠普又道:“免得以後想說話又得千裏奔襲。”
“大師出家人就不要管紅塵事了。”酸菜冷聲道。
惠普一身俗家打扮,卻標準的和尚動作,雙掌合十,低眉順目:“非也,非也。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老衲當日在白馬寺的時候善解姻緣簽。”
“我看二位必然多有誤會。”惠普轉向我,笑著說道。
“是啊,誤會。”我低聲道,我對司馬衷確實誤會了,誤會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誤會了他愛我,這是一個非常老土的話題,那就是我是不是你心中的最愛,現在看來,顯然我不是。
動身之前,前進途中,甚至就在剛剛爬山的時候,我還在擔心,司馬衷到底怎麼樣。
多少次午夜夢回,一身冷汗醒來,仿佛仍在夢中,司馬衷渾身鮮血,終於鬆開了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潔白如玉,還有一圈圓圓的牙痕。
司馬衷對我來說,不僅僅是我的愛人,還是我的信念,是我的希望,是我在這個時空最後的支持和依靠。
“娘娘。”葛洪隨後也趕來了,一身藍色道袍,雖是布衣,但是風采超然,看他臉色,紅潤白皙,神采奕奕,一別幾年,在遠離中原羅浮山上隱居,葛洪已經不是當日的淳樸模樣,看起來就像是真正的神仙。
“娘娘當日的義舉……”葛洪的話還未說完,突然啊了一聲停下,疑惑的看著一邊,隱在那兒麵無表情,葛洪撓撓頭,雖然疑惑,但是看看在場眾人的表情,還是識趣的住口。
“走吧。”我低聲說道。千裏迢迢的,在交通這麼落後的古代亂世,從長安一路來到廣州,竟然等待我的是這樣的結局。
“好。”酸菜沒有任何猶豫,過來站在我的身邊,我對著她笑,不管什麼時候,我還有酸菜。
我再次回頭看著司馬衷,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說話,現在仍是垂著目光,不僅躲開我的注視,甚至連看也不曾看我一眼。
雖然有萬千的疑惑,此刻也不願問他,隻想離開。如果他說他有苦衷,如果他重傷未愈,甚至隻要他解釋一下,為什麼當初留了那樣一封信卻沒了下文?為什麼讓我苦苦等了五年?為什麼他坦然呆在這裏任由我在紅塵中輾轉,在劉曜身邊做著別人名義上的妻子?
如果他說,我就會原諒他?重新投到他的懷抱中?一如既往的留戀信賴等待?會不會?
我不知道,我隻是拉著酸菜同樣冰涼的手,一腳低一腳高的踩在亂石叢生的山路上,渾渾噩噩的往前走,突然想起當日劉曜的話語,是你對不起我,司馬衷,我是不是也可以說是你對不起我呢?
我又開始大笑,這是不是就是報應呢?劉曜將真誠炙熱的一腔真情給了我,可我將他丟在一邊,隻是要去尋找司馬衷,可是我得到了什麼呢?
好像一直以來我和司馬衷就是這樣,司馬衷保護我,關心我,傷的卻是我的心。
笑聲中淚水簌簌落下。
正走著,突然酸菜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酸菜!”我楞了一下,撲到她身上,不知道該怎麼辦。
葛洪三兩步躥了上來,診脈片刻,從隨身攜帶的葫蘆裏倒了顆藥丸,塞進酸菜嘴裏,抱起她又往回走,“她中毒了,毒性不強,但是時間長了,差不多有大半年的時間,不能再耽擱。”
我愣愣的看著,突然覺得迷糊,酸菜中毒?怎麼會,她是誰,她是酸菜啊,文武雙全的酸菜啊,從來不會生病,更別提暈倒了。她應該是整日傻乎乎的笑,樂嗬嗬的打聽八卦,偶爾脫線,經常迷糊卻總能吉人天相的酸菜呀。
如果說我是小強皇後,那麼酸菜肯定是史上最強的丫鬟,強中之強。
葛洪既然是隱居於此,不願人發現行藏,山上交通不便,自然不會有多好的條件。
不過是開了幾間山洞,勉強容身罷了。
酸菜此刻正躺在洞中的石台上,麵色蒼白,毫無血色。
隱正體貼的為她拭去臉上的汗水,即使是在昏迷,酸菜的眉頭緊皺,牙齒緊緊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