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可是必須讓你知道。”司馬衷靠著我,“我不想騙你,不想瞞著你,我曾經真的想要放棄。”
“現在不想了嗎?”
“當然不會了,我現在隻想著找個好地方,和容兒幸福的廝守,至於那些天下大事,還是交給那些雄心萬丈的人吧。”
“你的腿……”司馬衷看似不在意自己的腿,可是當初要不是雙腿殘疾,也不至於留在羅浮山了,我的聲音帶出了一絲遲疑。
“是我貪心的報應啊。”司馬衷一歎,“我不想擔上亡國之君的名稱,自然有人承擔。”
我眼前閃過司馬熾的臉龐,年輕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一身黑色冕服,十二旒玉冠的他,被他一件件的拖下,****著上身,身懸玉璧,在數萬人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向劉曜,向他請降。那就是亡國之君的待遇。
“我本想詐死傳位於司馬熾,可是,”司馬衷話題一轉,“人在算計別人的時候,難免也會有人算計自己。”
沉默了一陣,司馬衷接著說道:“我以為已經萬事具備了,沒想到司馬顒暗中聯絡了司馬熾,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司馬熾對我出手了,我差一點就變成弄假成真了。”
說完憤憤不平的說道:“司馬熾那個小子,平時看著溫和穩重,想不到竟然這樣歹毒,難怪大晉亡在他的手裏。”
“你這樣說話可不公平,”我笑道:“大晉要亡,也是亡在司馬一家子手裏,你這個皇帝可是居功至偉。”
“哈哈……”司馬衷大笑起來。
葛洪和我細細探討過司馬衷的腿,他的說法是司馬衷的雙腿經絡未損,當日即使留有餘毒,這幾年調理下來,應該也清除殆盡了,至於為什麼無法站立,葛洪說不出來。
我表麵不動聲色,心裏卻是仿佛有些明白了,司馬衷當日受到刺激,葛洪銀針錯位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司馬衷心裏始終不曾釋懷,他對於我們生活的設想,被司馬熾打斷,我的改嫁,是他沉重的打擊,不知道真相的他,抱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自然不會在意雙腿能否站立,時間長了,估計也就成了一種習慣。
不需要詢問這幾年司馬衷的生活情況,隻需要看看隱雙目中的欣慰就能明白,司馬衷那幾年,必然是過得枯井無波。
安平每日跟著葛洪學習醫術,也學習神仙之法,惠普拄著一根拐杖,進進出出不知忙些什麼。
有一日,司馬衷突然說道:“明天我們就離開吧。”
當時的惠普正拄著一根拐杖看山下風景,我正在整理司馬衷的衣服,酸菜正在一邊發呆,而隱正看著酸菜發呆。
對於酸菜的事情,司馬衷已經鬆口,不再執意要酸菜為稽紹守寡,隻是酸菜反而對隱有些淡淡的。
現在正是南方的春天,我們在羅浮山上,享受著習習涼風。
司馬衷的此言一出,除了我其他人都是呆呆傻傻毫無反應。
“為什麼?”司馬衷別說雙腿不能動,就算雙腿能動,古代這樣的條件下,出門絕對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去給劉曜個名份呀。”司馬衷壓低了聲音,衝我擠擠眼。
看我要惱,又趕緊說道:“助他統一天下呀,讓他名正言順的當皇帝,不是給他名份又是什麼?”
“你要去找他?”我瞪大雙眼,同時有些心虛,我三番兩次的欺騙劉曜,要是去找他,那不是送上門找死嗎?
“當然不是了。”司馬衷笑嘻嘻的拉我坐下,隨手在石桌上畫了幾筆,“你看這裏,”司馬衷指著中間的一道曲線,“這是長江,現在雖然表麵上沒有什麼動靜,不過祖逖既然宣告身死,那麼過不了多久,”司馬衷又指指那條代表黃河的曲線,“黃河北邊恐怕就沒有石勒的容身之處,而兩河之間也將換了主人,天下大定不久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