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狐仙歡歡喜喜地說:“虧俺千方百計漏的一點真元。龍郎龍郎,我的事藉你成了,隻是你的事還須仗我。時下完你姻眷,隨後了你功名。教那小姐將錯就錯,我也做個知恩報恩。他如今倦了,鼾鼾睡著,不免叫他醒來,打發他回到書房去罷。龍郎龍郎——”隻見龍生被衣伸腰說:“好倦好倦。小姐你為何先起來了?”假小姐道:“奴見夜色將闌,送你到書房中去。”龍生將假小姐摟住,坐在膝上說:“天色尚早,再睡睡。”去又伸手解開假小姐的胸懷,將粉白的小侞兒摸來一番。假小姐說:“龍郎,我要你兩件東西,不知肯麼?”龍生道:“若是有盡拿去。”假小姐道:“不要你別的,隻要你口兒放穩,情兒長存。”龍生道:“這個自然。”假小姐道:“龍郎,我且問你,如今你道我是真的是假的?”龍生道:“如今是真的不消說了。”假小姐道:“癡人,隻怕還是假的。”龍生道:“隻要如此,便是假的也罷了。”假小姐道:“我送你去罷。”龍生道:“可從那裏去?”假小姐道:“從房裏出去。”龍生道:“有人撞著怎麼了?”假小姐道:“他們睡著,一些不妨。待我扯著你走。”故意咳嗽一聲。龍生道:“你偏咳嗽,被人聽見,怕做出事來。我替你憂著,隔牆有耳,須防泄漏。”假小姐道:“到你書房了,你還好再睡一覺,將養片時。待我與你扣過門去。”龍生又在門縫叫道:“小姐,小姐,快轉來,忘了一樁天大的事,今晚那裏會你?”假小姐道:“啐!我夜夜在你書房宿。你睡罷,有人來了。”龍生驚問,他說:“我把小姐金釵放在書房門首,待胡連拾去,做個弄假成真。如今把夫人病兒放鬆,等他起來成就親事,豈不是好?俺且去也。”
卻說胡連早晨起來,欲尋龍生,走向書房門首,地下有一首飾,拾起一看說:“呀!這是我妹子釵兒,怎麼掉在此間?咳!妹子妹子,你有些古而怪之,蹺而蹊之了。我如今將紙包好,釵兒藏在袖中,先對母親說了。待妹子到來,當麵開看,使他無言可對。”轉回後院,叫聲“奶奶快來”。夫人道:“我的病才覺好些,你為何大驚小怪?”胡連道:“有件希罕事,特來告訴,但不好說。”夫人道:“想你做出歹勾當來了。”胡連道:“不是我,到是令愛。說來恐人笑話。”夫人道:“囗!又要胡柴了。”胡連道:“妹子釵兒為何掉在龍生門首?”夫人道:“畜生!口嘴放好些,你親妹子也來淩並!”胡連道:“你坐家不正,又要護短。”夫人道:“胡說,你拾的釵在那裏?”胡連道:“拿賊要贓,獲堅要雙。須妹子來時方才拿去,看他怎說。”夫人道:“先喚小英來問,便知端的。小英那裏?”小英到來說:“夫人有何分付?”夫人道:“你尋著金釵麼?”小英道:“找遍花園並無蹤跡。”胡連道:“你怎麼不到龍相公書房門首去尋?”小英道:“大爺差了,花園裏掉的,如何尋到那廂?”胡連道:“燒香是你跟隨,往書房中去自然也是你引領的了。我有真贓在此。”小英道:“小英不會嫖,又不會做賊,有甚麼真贓?”胡連道:“阿也,分明說我!看你活脫是個紅娘款段,不打如何肯招?”遂上前把小英拳打腳踢一頓。小英被冤,未免叫喊連天。小姐在繡房門聞得走來,欲問何故,胡連望見說:“呀!妹子來得好,你的釵兒呢?”胡小姐被他驟然一問,竟不即應。胡連向夫人道:“如何?你真賠了夫人又折兵了。”正鬧嚷間,狐仙知道事發,說:“我再弄個神通戲他。”遂摘一朵薔薇,換出金釵,卻把釵兒掛在茶蔗架上而去。夫人哭道:“我那兒也!”小姐道:“母親為著何事?孩兒一些不曉。”夫人道:“胡連將紙包拆開,與你妹子看。”胡連道:“這是真贓,待我拆來一看,怕你做人不成。”將包打開,卻是一朵薔薇花,被小姐、小英啐了幾口,說:“你的話俱是臭屁!”胡連道:“好古怪,我不合做這沒興頭的勾當。母親、妹子罵我應該,連小英也來罵我。”夫人道:“是我叫他罵的。”胡連道:“罷了罷了。釵兒畢竟有個下落,我們同去尋尋。若找著了,盡你再罵一場如何?”小姐道:“使得。”胡連道:“待我先走。”夫人道:“不準,待我們同去。”進得花園,夫人向前一望說:“那荼(上囗+下糸)架上掛的不是金釵?”小英聞言,急向前取下。這胡連卻驚得伸出舌頭呆了半晌。小姐用手指道:“你真是睡夢不醒。”小英道:“若尋不著金釵,便是跳東洋也洗不清了。”大家恨恨而去。胡連道:“活籠殺,分明金釵變成薔薇,受他們一肚皮啞氣。咳!以後做事不可造次。”下回如何,再聽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