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沉寂在悲傷之中,悲慟的哭聲不絕於耳,此刻已是轉鍾一點,屋外一片漆黑、陰風徐徐,屋內燈燭明亮、青煙嫋嫋,棺材前跪著兩個小孩,是趙峰的侄子侄女,兩個小孩子滿臉淚漬,伸著嬌嫩的小手往火盆裏燒著火紙,趙峰的父母一直趴在棺材邊,雖然聲音已經嘶啞,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但雙手卻始終抱著冰冷的棺木,抱著他們唯一的兒子,多麼希望睡在裏麵的是自己,而不是才三十歲的兒子。
人世間最悲傷最催人淚下的場景不是悲歡離合,不是生老死別,而是看著自己至親至愛的人閉上了眼睛,卻無法喚醒他,看著他的身體逐漸冰冷,卻不能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看著他睡進了棺材,卻無力掀翻那層薄薄的棺木……
趙峰的屍體是今天早晨被發現的,然後趙家人直接將他的屍體運回老家,停屍安放,趙峰父母自聞趙峰死訊以來,痛哭一天,滴水未沾、一米未進,身體已經虛到極致,所幸長年務農,身體素質還不錯,才強撐到現在不至於昏迷,可是兩位老人因為悲傷過度,精神已經有點混亂,已不聽人言,隻是下意識的死死的抱著棺材,任眾親戚如何使力,也無法扳開那雙枯瘦的老手。
傅新看著奠禮上趙峰的遺像,那自信和藹的微笑、年輕俊朗的麵龐似乎就在眼前,青煙縈繞於室,鼻尖是濃烈的煙灰味道,嗆得傅新淚水直流,傅新隻覺得眼前一片朦朧,那遺像上的微笑越來越真實,似乎一下穿過嫋嫋煙幕,映入了自己的眼簾……
傅新抽了抽鼻子,不太習慣這煙灰的味道,更不習慣這種悲淒的場景,和劉子團進了西邊的側房,趙峰家是那種老式的平房,坐北朝南分三間,中間是客廳,兩邊是東西廂房,東廂房為主人臥室,西廂房為子孫臥室或者是客房,王珂玥因為悲傷過度,陷入昏迷,此時正睡在西廂房的床上。
房間裏沒有其它的人,傅新和劉子團一人找了一把椅子,相視而坐,卻都陷入了沉默,隻聽見悲淒的哭聲不斷的傳過來,就像一隻鑽心蟲,在跳動心裏不停的鑽紮,莫名的難受,傅新吸了吸鼻子,努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然後對劉子團說道:“給我支煙!”
劉子團搖了搖頭,匆忙而來,哪還記得帶煙,傅新站起身,在房間裏找到了一包煙,丟了根給劉子團,然後坐在椅子一口一口深深的吸著劣質的煙草,似乎這濃濃的香煙能驅走那股莫名的悲傷,傅新一把擦掉眼角沁出來的眼淚,沉聲問道:“你說生命咋這麼脆弱呢?說走就走了,招呼也不打一聲。”
傅新這個問題不知道是在問劉子團還是在問自己,深深的吸了口煙,再肺葉裏打了個轉,然後吐出滿腔濃煙,語帶悲憤的說道:“人活一生真他媽的沒意思!死亡就在身邊,隨時隨刻就可能降臨,媽的!這都是為了啥,錢?愛情?shit……”
劉子團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歎了口氣,想了想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禁搖了搖頭,丟掉手中的煙,說:“珂玥現在昏迷不醒,趙叔和羅姨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我看這家裏也沒有幾個能主事的人,趙峰的後事還得我倆來安排,趙峰這一生始終在奉獻,在學校時幫助同學,到社會後幫助孤兒,正值風華歲月,卻因為一場車禍,在病床上一躺就是八年,他這一生都沒順坦過,現在他走了,我倆作為他的兄弟,就讓他走的安心,走的順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