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按著童謠唱得那般,金宅也同別家一樣,從臘月二十幾就開始忙碌起來,該祭灶祭灶,該掃塵掃塵,年畫對聯爆竹和各種年貨比往年買得還要多。
金熙也沒少一車一車的往家裏送香草雞兔和羊腿牛肉,可是這年的春節,依然過得很是沒有年味兒。
年味兒是什麼,年味兒要得不單單是滿堂的紅通通暖洋洋,還要有打心裏不自覺漾出來的歡快樂嗬。可是金宅大房的大爺大太太,滿心滿肚子都是酸苦情緒,哪裏真正歡快得起來,於是被他們莫名的感染著,滿金宅都有種從裏往外滲出來的、難以掩飾的冷清。
就在這種冷冷清清中熬到正月十五,金熙早起後、披上棉襖便望著窗外歎氣。小雪花兒飄得可真美,若是能下上一整天就好了,晚上豈不是正正應了“正月十五雪打燈”的美景兒。可惜廷棟表哥把孩子們全帶走了,都回東北過年去了,沒人陪她看燈去。
鐵路一通真是方便,才送走孫廷棟幾人上了火車,就連孫櫻娘也躍躍欲試起來,說什麼也想帶著小軒兒回趟老家。還是金熙生生攔住了她:“老太太因為大房那邊的事兒鬧心著呢,您就別往槍口上撞了。”
“先不說您回娘家過年去合不合規矩,眼下這大冷天的,當心把弟弟折騰病了。若實在想家,等初夏我陪您一起回,我也想念射馬嶺了……”
曾經生活了五年的射馬嶺,才來到這個異世就給她容身、予她希望和快樂的射馬嶺,如今一別竟然快七年了。金熙也真想回去,看看舅舅孫大炮那炮筒子脾氣是否還是點火就著,再看看武軍師武德誠娶了媳婦後、如今過得什麼樣兒。
還是前年初夏,武德誠來了信。信裏說,櫻娘小熙你們說,好巧不巧,射馬嶺往北一百四十裏,有座山叫做玉甕山,那山裏也有一股綹子,領頭的大當家竟是個女人,人稱紫雲飛。
金熙給她娘讀著信,娘兒倆還來不及感慨“女土匪”還真不少,接下來那字裏行間便全是報喜了——玉甕山的綹子在不久前全體並入了咱們大當家手下,那個叫做紫雲飛的女子,卻要成為射馬嶺的軍師夫人了。
武德誠的信裏並沒寫得太清楚,因此金熙也無從得知,到底是玉甕山的大當家紫雲飛看上了武軍師、因此才帶著綹子心誠意誠的投奔射馬嶺,還是射馬嶺的綹子打敗了紫雲飛、玉甕山的綹子賠了夫人又折兵。
收到了這個報喜信的孫櫻娘和金熙娘兒倆立刻便備了厚禮,讓路川陪同小武軍回了射馬嶺參加武德誠的婚禮。當時送兩人出發的時候,金熙就羨慕得不行,可是她在女中還有半個多月的課程才能畢業,當然是不敢耽誤了,可她又是多想回射馬嶺瞧瞧啊。
因此前些天她勸孫櫻娘的話,也並不是敷衍了事。等天氣逐漸暖起來,她一定要帶著她娘和弟弟回去一趟。
當然除了想念射馬嶺,她還有個私心——射馬嶺的漫山遍野都是野生中藥材,就算她沒那能耐挖到野山參,當歸五味子什麼倒是認得差不多。這還都是幾年前在山上時、武德誠教的一些淺顯玩意兒。武德誠可不單單是射馬嶺的軍師,還是綹子裏的土大夫……
在眼下這種年代,芳香植物的發展、想必也僅限於做做調料泡泡茶護護膚了,想靠著那些植物有更大的發展,似乎是沒什麼指望。既是如此,她必須得想想更寬敞的經商路,比如做個中藥材種植園。
因此她便是這樣打算的,回射馬嶺除了一慰“思鄉之苦”,一定要多挖些野生藥材移植進空間裏。
其實她老早以前就有中草藥的想法兒,可是之所以說要等回了東北、再挖些野生藥材放進空間裏,並沒有麻利的在京城租塊地買些藥材種子就開始種植,原因有二。
東北那深山老林裏的野生藥材,哪裏是買了種子種出來的中藥能比的,恐怕品級性狀都不止差著一等,這是原因之一;而空間裏陽光和水的特殊親和性,也能給才離了深山的藥用植物一個最好的生長環境,隻要這兩條全能保證,她金熙一定能種出旻國最好的中草藥來。
立在窗前,金熙正想得帶勁兒,春分請她出去盥洗的話語驚醒了她。出了臥房門就著新打來的水洗著臉,冷得甚至有些刺骨的井水又徹底將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春分見她打了個冷戰,便低聲詢問要不要兌些溫水,金熙搖搖頭。之前在射馬嶺的那些年,鑿冰舀水的記憶還深深留在她的腦海裏,再加上本尊小金熙的殘留記憶……想想都替那可憐的孩子痛苦,眼前這麼好的條件,可惜小金熙享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