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情何以堪(1 / 3)

金熙一行人從射馬嶺離開時,尚是黎明時分。下山坐上驢車,走上大半天崎嶇山路,這才到了鎮子上,天色早已過午。

匆匆將驢車換做新雇來的馬車,因了怕趕不上今晚出發的火車,又得在奉天耽誤一天一夜,一行人隻好在馬車上將就著啃了些幹糧,就算做吃了午飯。接下來的路雖是比較平整的官道,等顛簸了三四個鍾頭到了奉天,日頭已經連滾帶爬掉進了大山身後。

好在幾人打尖兒的那家站前大飯莊,老板為人極好。不經意間聽金熙念叨說天色太晚了沒處找電話,便喊來自家兒媳婦領著金熙去他家後宅,又再三囑咐櫃台上的老板娘,說不過是將電話借給客人用用,萬萬不許多收錢。

接到金熙打過去的電話,孫廷棟問準了火車從奉天出發的時間,連聲答應說我到時拉上二哥、我們倆開著兩輛車去接你們,行李總該放得下了吧。

金熙忙不迭道:“你還不如找一輛卡車來,等我們到了,你才知道我們帶了多少東西……我不跟你說了表哥,這可是長途電話啊。”

等吃罷晚飯結了飯錢,她又在盤子底下偷偷壓了十塊錢,當然這都是題外話 。

東北之行至此為止,目的均已達到,本該很輕鬆很快樂的離開。可是已經坐上火車、準備啟程回京城的金熙,一直都沒扔掉那種沉甸甸背著包袱的感覺。

不是行李太多的緣故,也不是姑姥姥們的跟隨令她覺得任重道遠,更不是說回到京城就要投入繁忙的工作當中、而她卻覺得太累。

其實不過是她那舅舅和舅媽在她臨行前的一些嘮叨,如今還時不時回響在她耳邊。

本來在金家,她的親事就總被老太太和爹娘掛在嘴上,如今又多了兩個操心的人。頭離開射馬嶺前一嘮叨囑咐就是大半宿不說,又命令道,等你二十歲那年,說啥也得把婚事定下來,否則舅舅就跑去京城綁了你嫁人……這叫她情何以堪!

舅舅舅媽又不像家裏那幾個、可以敷衍也可以撒嬌還能據理力爭,實在不行還能甩臉色。而這兩人無論說什麼,她都得仔細聽著,都得嗯嗯點頭應聲。

不成想那些話聽得多了,竟像接受了催眠術一般,金熙心裏一直想要獨身的想法兒,竟然不知不覺動搖了起來!動搖也就動搖吧,合適她的那個,又要去哪裏尋找?她可沒那閑工夫!

火車上的木質包廂裏,統共不過是五六平米小地方,兩張上下鋪也不過隻能睡四個人,先不說沒了地方存放行李,多出來的一個“男爺們兒”小武軍又該睡在哪裏?

好在臨行前,孫翠蓮姐兒倆便想到這一點,不等金熙開口,就張羅著買了兩個包廂票——所謂的窮家富路,何苦為了省那一張包廂票錢,還要打發一個人坐硬座去?

一個包廂給小武軍住,其餘的位置用來堆放行李正正好。小武軍笑言睡覺時必須得時不時睜眼瞧瞧,他可怕被行李活埋了。

可金熙隻顧得發呆了,上了車大半天後,才想起來要把票錢給兩位姑姥姥——說得好聽是來接人家來了,卻叫人家墊票錢,也實在太不合適了些。

孫翠蓮隻顧得埋頭鼓搗手裏那些小玩意兒,什麼鐵蓮子啊鐵核桃啊三棱錐啊,並不抬頭答話;孫翠嬌嗔道:“你這孩子跟我們見啥外呀!再說了,票錢是我們出的不假,可你舅舅昨晚就打發個小嘍囉給我們送來了二百塊程儀錢呢。”

金熙便收起錢夾子,對著孫翠嬌傻笑。這又惹得孫翠嬌走過來坐在她跟前兒:“我看你上了車這麼久,不是悶頭想事兒,就是嘿嘿傻笑,是有啥為難招展的難題兒麼,跟姑姥姥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