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熙接過華彩遞來的兩隻籃子,那裏頭是華彩和喜翠才抓來、又麻利殺好的幾隻雞:“兩隻送到方家,兩隻提回金家,另外四隻送到覃家。唉,多虧天氣還涼快,要不然不等我送到地方,就都臭了。”
“等天氣熱了再想吃雞,就先別殺唄,直接送活的。唉呀媽呀,那樣小熙姐姐的車裏還不得雞飛狗跳的。”華彩調皮的說道。
喜翠捂著嘴笑。金熙也琢磨出來一些味道,追著華彩就擰她胳膊:“好你個華丫頭,敢說我車裏雞飛狗跳,你說誰是狗?”
“小熙姐姐饒了我吧,是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華彩拚命求饒,隨即高喊道:“蕭少爺您來了?快屋裏坐!”
“你別給我打馬虎眼,蕭炎哪有空兒往這裏跑,你個小騙子!”金熙依舊不依不饒。
“小熙!”喜翠怯生生低喊:“真是蕭少爺來了呢。”
金熙的身子明顯一頓,緩緩轉過頭來一瞧,哪兒有蕭炎的影子,不禁又怒又笑的指著喜翠:“你也跟她們學壞啦!”
喜翠緊著擺手說我哪裏敢騙你,又指大門外頭:“你瞧啊,那不是蕭少爺的汽車麼?”
“不是前兩天才帶著卡車去西山收了草藥走了,怎麼今兒又跑這裏來了?”金熙忙把籃子遞給華彩:“先拿著放到通風的小庫房裏去吧,我去問問他來做什麼。”
華彩撇嘴:“人家不來吧,盼著人家來;人家來了吧,又假裝不歡迎……”
金熙輕斥道:“不許胡說,這玩笑也是亂開的?若真叫人家聽見了,還以為你小熙姐姐如何如何了呢。我是盼著他來,難道你們不盼,他哪次來不是送好消息外加送錢來的?”
華彩不吭聲了。看著金熙離去的背影,她輕輕咬著嘴唇陷入沉思。
她就不明白了,小熙姐姐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婷真才去上海上了幾天學啊,都急火火的交了一個男朋友,說與其多上幾年學後變成老姑娘,不如早點兒下手。小熙姐姐比婷真還大三歲呢,怎麼就愣是不著急終身大事?
若擱到老家東北,小熙姐姐這年紀,早都當了娘了……要不要趁著蕭少爺又來,給這兩人製造個什麼機會?小熙姐姐不是常說麼,很多人都說什麼抓住機會,其實不是的,機會是自己創造出來的。
華彩一把抓過喜翠來,附在她耳邊嘰嘰咕咕說起話來。喜翠緊著搖頭皺眉,“不行,真不行,我看不好。”
為什麼不行?華彩撅著小嘴兒不高興。喜翠又皺了皺眉,俊俏的小臉兒攢成一團:“這麼大一個花圃兒,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你把小熙和蕭少爺反鎖在屋子裏?小熙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何況她還能跳窗戶出來呢,等她跳出來,不追著你打斷你的腿兒啊?”
華彩笑:“隻要她能跟蕭少爺成了,打斷我的腿兒我也認了。”
“不行,你不許胡鬧。你當她是咱們這些山野裏長大的孩子呢?金家頂著那麼大一個名頭兒,哪裏能容自家的姑娘出這麼一樁事兒?就算蕭少爺娶了她,兩人兒心裏都不舒服,日子能過得好麼?”喜翠依舊不依。
這倒真是個問題,華彩聽了喜翠這些話,也為難起來。喜翠見她終於老實了,趕緊扔了一句你不許胡來,我去給他們泡茶去,扭頭就朝廚房走去。
而金熙迎上走進門來的蕭炎,已經將他引進後排房子的大客廳裏坐下了。蕭炎的眉頭一直都不曾打開,這是有什麼煩心事兒?金熙猶豫了猶豫,到底還是開口相詢:“蕭三哥怎麼了?看起來不大高興的樣子……”
蕭炎先歎後笑——他隻顧得自己那點兒煩心事了,全然沒想著臉上都給帶了出來:“是不大高興,就想到你這兒來看看花草討杯好茶吃,也算解解心寬。不過你放心,不是前線的戰事不順,是我自己一點私事兒。”
“小熙你說,什麼叫做孝道?我怎麼突然就弄不懂了,難道孝道就是要對父母百依百順麼?”
金熙險些笑出了聲兒:“不會吧,現在世道兒這麼開化了,孝道還能總停留在那老說法兒上?就說我們家老太太吧,我整天跟她擰著來呢,她還是說我挺孝順的。”
蕭炎微笑:“你有個好祖母啊。我祖父其實也很開明,可不知我那爹娘怎麼倒比老人們還冥頑不化不可理喻……”
能叫蕭炎對他父母說出“冥頑不化” 和“不可理喻”這種詞兒來,看樣子他心裏火氣還不小呢。可他不說到底是為什麼,她又不好問。
“蕭軍長遠在軍中,不能在父母膝下盡孝,蕭三哥又遠在京城這邊做藥廠,蕭老爺蕭太太無論如何都會惦記你們,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金熙低聲道。
蕭炎輕歎一聲。若爹娘真隻為了叫他回去承歡膝下那還好了。大哥成婚時都二十七了,二哥成婚時也是二十有五,怎麼到他這裏,他還有大半年才滿二十五歲,爹娘就說死說活的也要叫他回去成親?他才回了封信說那事兒不急,就打電話來罵他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