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孤獨的一人,卻偏偏遇見了他。在這漫長的三百年裏,有人伴她進餐,有人伴她修煉。當她悲傷難過時,他會給予安慰;當她遭受責罰時,他會陪她一起受罰。許多本應由她承受的族法,最終也都落在了他的身上。那個與她毫無血緣之親的人,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歲月流轉中,成為了她最可以依靠的一個人。
她在祠堂跪了三天,他陪她跪了三天,於是她將所有的心法都給書翁背了一遍。她時常不想再這樣受製於命運,最終卻不得不向命運低頭。
靈清玥還是偷偷的去詢問了長生決中的法子,靈藥師叔說這法子的的確確是凡人所有,作用還不得而知,況且冥生現在或許已經不是個凡人了。
趁著月色漸濃,她溜進了藏書閣,將各種上古的秘書都翻了出來。夜色過半之時,她有些混沌,努力的讓自己清醒著。這時,耳邊傳來了書翁有些蒼老的聲音,“快到月圓之夜了吧。”
“嗯。”
“那孩子身體現在如何了?”
“這三百年來每逢月圓之夜,我都會給他換血續命,現在他的身體已經完完全全是一個獻祭的容器了,再有幾次,應該就完全能適應了。”
是爹爹的聲音,什麼獻祭?他們說的是冥生?
“那就好。”
“魔族近日愈發猖狂,據外門打探消息的弟子所言,那偏遠之地的村莊時常有怪事發生。
“是該有所行動了,讓孩子們下山去曆練一番吧,順便去尋找遺失的萬靈珠碎片。”
“倘若要進行獻祭之法,確實該盡快找到萬靈珠了。”
“隻是可憐那孩子啊,身形將要消散,魂魄亦會破滅啊。”
嘩啦一聲,書卷從她的手中滑落。
“是誰?還不出來?”
她從書閣之中走了出來 “阿爹,你剛剛說的獻祭是什麼意思。”說出這話的時候 ,聲音都在顫抖。
書翁看了她一眼,又轉頭看向靈鳴。
“有些事情她該知道了。”
“跟我來。”
靈鳴帶她踏入暗閣,在這幽秘的深處,藏著一間屋子。四周的牆壁是宛如天空的藍色。房間之中,被一層又一層幔紗輕柔地包覆著,一張寒冰床孤零零地立著,床上躺著一位女子,麵容姣好,宛如盛開的花朵,眼角僅有幾道淺淺的紋路,歲月未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跡,仿佛不過是正值花信年華的少女。她緊閉著雙眼,臉上毫無生氣,就如沉睡的仙子,隻有身旁簇擁的幽蘭,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像是生命的餘韻。
那是靈清玥的阿娘,那個為了天下隕落的空靈族聖女——靈瑤。
“跪下。”
“我會告訴你所有的事實真相,但是現在我要你當著你阿娘的麵,保證你會肩負起自己肩上的責任,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做到無愧於她,無愧於天下蒼生。”
靈清玥跪下,“好,我在阿娘麵前起誓,謹記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不會做有愧於她和天下之事。”
“冥生確實是我用來複活你阿娘的一個祭品。”
“八百年前,你阿娘神隕之後,我便開始在六界苦苦尋覓讓她複生的法門。皇天不負有心人,後來我終於在一本神秘的古籍中找到了救她的古法。這方法竟是需要找一個凡人的幼童,於月圓之夜,以其身軀試藥,導引筋脈,更換血液,再注入純淨的靈力。然後,需靜待時機,以命換命,完成最終的獻祭。”一字一句,這些話就似一把銳利的劍,狠狠的刺向她的心髒。
“所以,阿爹……這三百年來……都隻不過是一個假象而已,您從未把他真正的當做你的徒兒……是嗎?”
靈鳴轉頭,“阿爹不是個無情無義之人。”
她笑了,眼角卻有眼淚滑落,“對,您從來都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隻不過在你的心裏,任何的親人和身邊之人都比不上和你毫無關係的天下蒼生,就連我也是!”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主公,屬下去攔著小姐。”
“讓她去吧,總該給她一個接受的時間。”
她瘋了似的跑回屋子,將所有法器都翻了出來,找到一個盒子,裏麵靜靜躺著兩個閃著瑩瑩微光的手繩,一藍一紅。
良久,她擦幹臉上的淚痕,扯出一個微笑,敲響了冥生房間的門,“哥,這個東西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