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隨著一口長長地吐息聲,一陣氣霧從弈口中緩緩噴出,弈也在這之後,睜開了緊閉許久的眼睛。
有了血殺氣提純出來的血液精華相助,弈感覺到自己身體正飛速恢複著。背上的創傷,最為容易解決,所中的毒更是差不多完全逼出了體外。當然也並不是一切都跟順利,右臂經脈的損傷,還沒能完全複原。不過弈也不著急,按照現在的速度,至多再有三天,就能夠正常活動了,再有十天就能動用鬥氣了。
吧嗒。
張開眼睛的弈,看了眼坐在床邊靠背椅上,雙手抱胸,不住瞌睡的狼腿,歎聲搖了搖頭,左手扶著床頭欄杆上,一個用力,試著就要站起來。
“唔……”
興許是弈的動靜驚擾了困頓中的狼腿,狼腿揉著眼睛,睡眼惺忪地看著試圖下床的弈,一個激靈,趕忙竄起,一把把弈按了回去,嘴上真切說道:“幹什麼啊你這是!快躺回去,別急著起來。”
弈不願跟狼腿墨跡,畢竟狼腿也是一番好意,讓人好做,總好過讓人為難吧。於是就沒有推辭,任由狼腿扶著自己躺好。
靠坐在狼腿墊高起來的軟枕上,看著狼腿尚還在包紮著的左耳,歉意說道:“對不起,你的耳朵沒事吧?”
“左耳?”
狼腿探手摸了下耳朵上的繃帶,對弈說道:“傻小子,你怎麼就那麼傻啊!你都這樣了,還關心我耳朵個屁啊!我這……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要不是我……唉……”
狼腿越說頭越是低了下去。弈知道狼腿心中難受,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去勸,隻好陪著一同沉默起來。
狼腿有錯嗎?有。但全都是狼腿的錯嗎?弈不這麼認為,至少當然竄搗熊老大襲擊那支炎族運糧千人軍的,自己都沒意識到後麵的事情,弈自覺又有什麼資格去怪狼腿呢?狼腿隻不過是首當其衝罷了,換做自己,設身處地想想,說不定也是同樣結果。
那為狼腿開導呢?弈更覺自己開不了這口。狼腿確實是自己舍命才救下來的,這時自己開導他,那就難免有幾分挾恩訓教的味道了。當然,弈相信狼腿不會在意這些的,可是弈自己卻很是在意。不說狼腿年歲大自己不少,單單弈已經從心中認同了狼腿是自己的戰友,弈就做不出來這事。
不同人倫輩分,朋友、兄弟、戰友,這些在弈看來,大家都是一樣的,隻有互不相欠又願生死相托。如果其中摻雜了其他的東西,又或者誰比誰高級,那還如何做到了朋友、兄弟、戰友。
願意為戰友去拚命,那叫情義,不叫恩情。正如林中人的獵人隊一樣,大家出了村子,就沒有父子、叔侄、長輩之分,大家就是生死相托的兄弟,誰也不會把誰拋棄,誰也不會覺得被誰救了,就欠了誰的恩情。因為下一次危險來臨的時候,可能被救者已經是救人者了。
所以,弈心中有著自己的一把尺子,這尺子看不見摸不著,但就擺在那裏。隻要你能進入弈的心中,弈這把林中人的尺子就會為你存在著。尺子不是用來衡量別人的,是弈用來丈量自己的。好與不好,對於不對,該如何做,弈是有自己的堅持的。
狼腿,弈對於他的第一印象根本就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有幾分瞧不上。但究竟是什麼時刻成了自己人,弈自己也說不明白。是狼腿平日裏的嘻嘻哈哈?還是狼腿不經意間掩飾起來的關心?還是狼腿關鍵時刻的真情流露?
對於之上那些,弈也搞不清楚是不是因為那些,但這並不妨礙弈願用命去護住狼腿。這不為別的,光隻那一碗第十小隊的混血酒,就足以讓弈去完成作為林中人後人的堅持了。
事實上,弈覺得自己這次拚命也是值得的。
就在昨夜弈自己運功療傷的時候,狼腿就提著一個長條木匣就來了。狼腿來了,弈是知道的,隻是逼毒療傷關鍵時刻,實在無暇脫身,隻好心中暗道不是,然後繼續用提煉出來的血液精華,治療著體內種種損傷。
弈知道狼腿來了,可狼腿卻不知弈是在自我療傷,還當弈在睡覺。試著叫了弈幾聲,見弈沒有反應後,狼腿沒有就這麼走了,而是把木匣放下一旁後,搬過靠背椅坐在了弈的病床前。
片刻安靜後,狼腿就有點坐不住了。狼腿是個話很多的人,又加上狼腿以為弈睡著了聽不見,所以等著弈睡醒的狼腿,前半夜說了很多很多。狼腿是說了很多,但都很瑣碎,大多還是有關於這次替他送死的鷹眼。既沒有頭緒,也沒有具體的事件,更多的還是狼腿個人心中私藏的想法。
也正是因為狼腿零零碎碎的這些訴說,弈這才完全對狼腿有了完全不同的認識。原來,狼腿不但如弈猜想的表麵看起來那樣,而且更是個不善表達心中想法的人。嬉笑怒罵,所有表情動作,都不過是狼腿用來隱藏自己罷了。
最終,狼腿在略有些神經質的嘮叨中,上眼皮打下眼皮,守在弈的病床前,在靠背椅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