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錚追問:“誰雇的你?你認得他嗎?”
門公搖頭道:“不認得,小人在茶坊中與他邂逅。他自稱姓魏,是馮大將軍府上的管家,正要替主人找個看大門的。小人奉承他幾句,他一高興便雇了小人。”
王錚心中七上八下。他曾是馮南山麾下一個小頭目,跟隨馮南山多年,他不敢相信自己愛戴的統帥竟然會謀反。可是事實擺在麵前,又不得不信。
這件事情太嚴重了,不管怎樣必須立即上報,一刻都不能延誤,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王錚決定留下四十人在此看守,命他們不許擅離一步,以防走漏消息。然後下令將門公綁了,帶回去交給府尹處置。門公遭受了無妄之災,哭哭啼啼大呼冤枉。
趙二狗見狀,攔住王錚問道:“怎麼回事?大人要走?那我怎麼樣?”
王錚正沒好氣,眼睛一瞪道:“什麼怎麼樣?你拉屎撒尿,該幹嘛幹嘛,我管不著!”
趙二狗急了,嚷嚷道:“我的賞金在哪兒?總不能讓我白跑一趟,多少總要給一點吧?”
王錚冷笑:“你想要賞金?我問你,抓到韓若冰沒有?抓到了才有賞金,現在連他的影子都沒看見,如何領賞?”
趙二狗被懟得張口結舌。
王錚望著他厲聲道:“你小子捕風捉影,提供假消息,本該嚴厲懲處,本官寬宏大量不予計較,你已經夠便宜了,還想要賞金?昏了你的頭!快滾!”
士兵們對趙二狗推推搡搡,口中罵道:“滾!快滾!別他媽敬酒不吃吃罰酒!”
趙二狗垂頭喪氣,灰溜溜的走了。
可是一到沒人處,他便換了一副嘴臉,仰天大笑起來。
原來他並不叫趙二狗,也不是做小買賣的,而是熊彪手下的一名護衛,奉命演了一場戲,以抓韓若冰為名,將王錚引到此地,給馮南山栽贓下套。
他說的幾乎全都是假話,隻有一點是真的,那座宅院的確是馮家的資產,馮南山因功獲得的賞賜。馮家另有宅邸,這兒空著也是浪費,禦賜的宅子又不能隨便賣,隻得交給中間人代為出租。馮南山做夢都想不到,此舉竟讓司馬梁有機可乘。
司馬梁派人租下這座宅子,然後從滎陽的王府調來一批兵器甲胄,偷偷存放於此,陷害馮南山。由於中間人已被擺平,馮南山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這便是司馬梁的撒手鐧。
在仇玄機的誣陷挑撥下,馮南山已經受到了皇上懷疑,再加上發現他私藏武器,謀反的鐵帽子便牢牢地扣在了他頭上,休想輕易摘掉!馮南山,你完蛋了!
司馬梁得報,喜不自勝。費盡心機的謀劃總算沒有白費,隨著武器甲胄被發現,馮南山謀反已是鐵證如山,即便皇上再寬厚,也絕對容不得他了!
這還不算,更讓司馬梁高興的是,韓若冰又被他巧妙地利用了一回。
如果說馮南山是他謀反路上的最大障礙,那麼韓若冰便是他所碰上的最可怕最難纏的對手,他倆交鋒多次,難分伯仲。不過,到頭來還是我司馬梁技高一籌,占了上風。韓若冰再聰明,還不是照樣被我玩弄於股掌之間?
司馬梁很是得意,一度受挫的自信心不但完全恢複,並且達到了一個新高度。憑著大智大勇和些許運氣,他一路走來,過五關斬六將,一百步已經行過了九十九步,隻剩下最後一步了,他相信這一步定能成功!
司馬梁意氣風發,沉浸在對勝利的憧憬中。
而此時此刻,他的對手韓若冰卻束手無策,在痛苦自責的泥淖中掙紮。
高盛死於非命,罪有應得。現在要調轉方向,打擊另一個敵人司馬梁了。此時韓若冰才發現,這是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司馬梁這個敵人實在太強大,他不但老奸巨猾心狠手辣,而且身份高貴、財力雄厚、黨羽眾多,手中還掌握著一支數千人的軍隊,簡直像參天大樹一般難以撼動。
韓若冰暗忖,以前憑著十二郎的身份,還能勉強跟他周旋,如今我成了逃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再要與他為敵,真有些螳臂擋車、滑稽可笑了。
但韓若冰沒有因此而放棄,紫薇之死點燃了他心中的怒火,他要向司馬梁報仇,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為了找出對手的罩門,予以精準打擊,韓若冰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可是越想越沮喪,越想越覺得自己太渺小太無能,他絕望無助,簡直快要瘋了。
這天晚上,他獨自來到花園,在清冷的月光下徘徊。
這個住所位於柳條巷,是胡老板向他們提供的,小巧玲瓏,花木扶疏,比那個油膩膩的、滿是豬騷氣的肉鋪好了不知多少倍。然而,他的心情卻並未因此而好起來。
找不出司馬梁的罩門,便無法對症下藥,怎麼辦?若知難而退,如何向九泉下的紫薇交代?
韓若冰雙眉緊皺,望著天上那輪明月唉聲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