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寒香央求道:“你好好想想,定能想出好主意來!你是我們之中最聰明的人,事到如今,隻能指望你了!”
韓若冰搖頭苦笑:“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我沒你說的那麼聰明,實在想不出來,抱歉得很。”
梅寒香沉下了臉,望著他一字一字問:“你是真想不出來,還是根本不肯想?”
韓若冰心虛地說:“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別裝傻了,其實你心裏非常清楚!”
梅寒香的語氣咄咄逼人:“你把父親的死歸罪於馮南山!你不想救他,你要借機報仇,是不是?你說!”
韓若冰的心思被她一語道破,很是尷尬,紅著臉低下了頭。
梅寒香道:“兩國相爭,各為其主。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令尊據守孤城,與強大的晉軍抗衡一個多月,互有勝負,作為一個軍人,令尊已經做到了極致,很了不起了。最後是郭嵩那廝賣主求榮,害死了令尊。你的仇人是郭嵩,與馮南山何幹?”
韓若冰有些惱羞成怒了,抬起頭道:“馮南山也有責任!他派軍隊穿上吳軍的服裝,冒充援兵,讓郭嵩賺開城門!他使出這種卑鄙的伎倆,導致家父城破自殺,他難逃罪責!”
張麟搖頭道:“恕老朽直言,公子這話差了。自古兵不厭詐,兩軍對壘,什麼手段都可以用,談不上卑鄙不卑鄙。令尊不也曾設下埋伏,讓晉軍吃了大虧嗎?”
王錚道:“大人說的沒錯,那一戰是我親身經曆。晉軍陷入重圍,混亂不堪,損失慘重,死傷了上千人。我腿上也中了一箭,好不容易才逃得性命。”
梅寒香很生韓若冰的氣,她粉腮含怒,杏眼圓睜,厲聲道:“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坦坦蕩蕩的君子,現在看來我錯了,你是個心胸狹隘、不顧大局、睚眥必報的小人!你讓我非常失望,想不到我心目中的英雄竟然如此猥瑣!”
韓若冰有生以來從未受到過這麼尖刻的指責,他又氣又急,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感覺腦子裏仿佛塞滿了豬毛。他想反駁,卻不知怎麼說才好。
梅寒香喘了口氣,接著說:“先父也是武將,也死於南征之戰中,他與令尊互為敵手。假如我也像你一樣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你也許已經沒命了!”
韓若冰驀地想起,她曾經救過自己,並且慷慨地向他敞開了家門。她,還有她母親,對他殷勤款待,關懷備至,如親人一般,令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他很慚愧,忽然覺得自己的確心胸狹隘不顧大局,梅寒香罵得一點都不錯。吳國也好,晉朝也罷,說到底不都是漢家一脈嗎?之前兩國相爭,各為其主,如今已歸於一統,都是一家人了,再去翻那些舊賬,實在有些可笑!
梅寒香見韓若冰麵有愧色,口氣緩和下來:“司馬梁與皇上雖是一父所生,性情卻完全不同。家父曾與司馬梁共事過,深知他的為人。我聽家父私下議論,司馬梁這人很聰明很能幹,但又殘暴狠毒,好大喜功,獨斷專行,無容人之量。他若是謀反成功作了皇帝,必定是個秦始皇那樣的暴君,天下又要大亂、百姓又要受苦了,這是你願意看到的嗎?”
這番話句句在理,擲地有聲。尤其是最後那兩句,天下又要大亂、百姓又要受苦,如驚雷在耳,令韓若冰為之深深震撼。
司馬炎出於長治久安的考慮,一口氣封了二十多個王,他們手中都有軍隊,少則二三千,多則四五千。即便司馬梁謀反成功,這些王也不會輕易服他,屆時少不了一場混戰。
東漢末年以來,戰亂頻仍,生靈塗炭,天下一片衰敗,那副慘景猶在眼前。如今好不容易才重享太平,百姓安居樂業,豈能眼看著它被斷送掉!
一邊是家仇,一邊是國運,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韓若冰麵臨痛苦的抉擇。
他內心一番掙紮之後,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情感。梅寒香說的對,凡事應以大局為重。男子漢大丈夫,心胸更要開闊一些,要拿得起放得下。
韓若冰咬了咬牙,說道:“既然沒有更好的主意,那就照梅姑娘說的辦吧。”
梅寒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韓若冰接著說:“此事隻可智取,不能硬拿。我想天牢歸刑部管轄,要救出馮家父子,隻有在主管刑部的官員身上做文章,來個瞞天過海了。”
梅寒香問:“瞞天過海?此話怎講?”
韓若冰道:“我建議設法控製主管刑部的官員,逼他去天牢假傳聖旨,以提審馮家父子為名,把他們救出來。”
王錚喜道:“好!這個辦法好!快刀斬亂麻!但不知主管刑部的官員是誰?”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黃葵。”張麟說道:“他是丞相楊駿的門下,很會鑽營,從一個文案小吏一直作到刑部侍郎,後來一度被降職。此公頗有些神通,不知他怎麼弄的,過了沒多久,居然又官複原職了,真令人驚訝。”
韓若冰道:“想要拿下他,須對症下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