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乾清宮內,文武百官雲集,分兩側而立,大殿的最上方,自然是九五之尊的金案與龍椅,桌案四腳、龍椅靠臂,分別是四隻天龍爪與兩隻龍頭,麵目猙獰,威懾天下,金色的帷幕、金色的桌案、金色的龍椅、猩紅的地毯,唯王者可配享有的一切。
雕梁畫棟的大殿內,金刀、金斧成對交叉而放,這些裝飾品都沒有開過鋒,若是拿上戰場甚至不比一把鏽刃,卻憑空增添了幾分恢宏肅殺的氣勢。
殿中文武百官,唯有宰相周勇還未到,當然,百官不齊,楚王自然也不可能先到,主持早朝的的小全子早早的就已經把每個官兒都背的滾瓜爛熟,隻有等他們全到了,才會去不遠處的禦書房通知鄭公公,再由鄭公公告知皇上,再等一小會兒,自己才有機會宣禮“皇上駕到”這四個字。
宮裏宮外的皇家禮數向來周全,可攤上了楚王這麼個皇上,群臣向來都不太講規矩,如今早朝未開,皇上和周大人都還沒到,這群大人們就是山中無老虎,全是美猴王,天宮也敢鬧一鬧,王母也敢泡一泡。
諾大的金殿裏,唧唧喳喳的吵成一片,文武官員向來不和,涇渭分明的分站兩邊,絕不摻雜於對方陣營,文官們找著自己的同僚,之乎者也的談古論今、引經據典,武官們也是三五成群,吹胡子瞪眼的嬉笑怒罵、高談闊論當年之勇。
大楚沿襲三公九卿製度,太尉乃是三公之一,武官之首,現由羅秉常擔任,此人年事已高,處事也與周勇一般無二,向來不參與文武官之間的攻訐,大事小事基本不理,隻交給大將軍鄧果處理,隻在重要場合露個麵,就等著楚王批準他告老還鄉,但是每次請奏都隻是被皇上留中不發。
這光景,正有幾個軍中高級將領圍著太尉羅秉常與大將軍鄧果,各個神色凝重,沒有了往常的說說笑笑,壓著聲音正說些什麼,似乎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個別有心的大臣看在眼中,不著痕跡的靠近一些,豎起耳朵聽著,鮑衝也在這偷聽之列。
“鄧帥,這件事究竟要不要向皇上稟告,如果弄的滿朝文武皆知,我邊軍的臉麵,當真就被所有人踩在腳下了,這人,丟不起啊!”一略有些發福的麻臉將軍焦急道。
旁邊一披甲的黑麵將軍聞言冷哼一聲,不悅道,“江濤,你現在還知道丟臉二字?我南楚立國百年之久,郊野關還從來沒有失守過,那千人的梁國士兵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繞過你的防線,進了我大楚的腹地,你這關是怎麼守的!”
麻臉將軍像是中了箭的兔子般跳了起來,把臉漲的和關公一樣紅,壓著聲音怒罵道:“放屁!羅柯,你不要含血噴人,我江濤隨張將軍鎮守郊野關數十載,就是一隻蒼蠅也別想過關,又何曾讓梁賊越過雷池一步,那千人的梁兵,必是從你的防線偷進腹地的!”
“好啊,你還敢倒打一耙了,那些梁兵現在就在你鎮守的郊野關後方,你也敢說是從我這漏過去的,你以為大家都是瞎子嗎?這話就算放到皇上麵前,我也敢和你鬧上一鬧!”黑臉將軍怒極,一拳頭砸在胸甲處,拍的甲葉子嘩嘩作響,引得周圍其他的文臣武將紛紛側目。
“都給老子閉上鳥嘴!”鄧果將兩人拉到身後,對著羅太尉拱手問道,“羅大人,這事兒可是鬧大了,您看該怎麼辦,俺這會兒全聽您的!”
羅秉常撫著花白的胡須,對著方才被羅柯吸引過來的同僚們點頭笑笑,示意無事,眾人見狀都回禮一笑,又繼續一片鬧哄哄。羅秉常轉回頭來,眯起眼睛看著鄧果,開口道,“老朽已是年逾古稀,連兒孫的名字呐,都快記不得了,鄧大人還指望老朽這個行將就木的腐爛東西,來給大人排憂解惑?”
鄧果一愣,忙道:“俺可沒您這老人精那麼多花花腸子,不過俺卻曉得,您是不願插手這事,這事情俺來管,責任俺來抗,總成了吧?您呐,就給點建議,行不?”
太尉大人低下頭,顫顫巍巍的走了幾步,看了眼羅柯,複又低頭,再抬起頭,已是拿好了主意,對著眾將輕輕一揮手,等到這行人離群臣更遠了幾步,方才開口,壓著嗓子小聲道:“這事兒啊,是紙包不住火的,這梁兵啊,也詭異的很,你們隻管按部就班,心裏頭把忠君放在第一位,盡職放在第二位,那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羅柯奇道,“大伯,你怎麼能肯定,咱們照你說的做就鐵定沒事哩?”
那麻臉的將軍看看羅柯,又看看羅秉常,心中突然一驚,脫口道:“老太尉啊,莫非您曉得這梁兵的事兒?”
“唉,唉,說不得,說不得啊!”羅太尉搖頭擺手,長歎道。
鄧果一聽,頓時有些責怪的說道,“羅大人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俺們食君俸祿,自然就該那個忠君了,這梁兵入關是何等大事,若是有什麼密道之類的,我大楚豈不是……豈不是……遭了!你怎能,怎能不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