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蘇婉衝去岩窟主洞時,洞中紅燭仍新,微微搖曳。雲蕭與花雨石已不在洞中。
兩側侍立的年輕女子上前與她道:“雲蕭公子被宗主領去了蠱池。”
藍蘇婉愣一瞬,心下先是微喜,下一刻驀然驚震。
……
微弱的慘叫聲隔著青苔橫生的石門傳至雲蕭耳中,青衣的人立身花雨石身後,麵容絕肅,微微抬眸。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彩衣的人看了蠱池門前守衛的侍從一眼,示意其中一人上前打開石門。
青衣的人隻是一言不發。
花雨石目中狠絕之意便也漸重。“走進這扇門後,你便再無後悔的機會,屆時你就是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心慈手軟。”
石門機關被觸動,緩緩向內推開。
雲蕭目中沉肅:“今日我會任由你處置,全因你應下將往益州為我師父取蠱,若然你出爾反爾,來日我定不容情!”
石洞內悶熱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帶著濃重的濕氣與腥味、藥味。
花雨石一聲冷笑:“但凡我應下的,從不食言;但凡我指出的代價,也無人能逃開。”冷目回頭看著青衣的人,花雨石勾唇道:“來此路上你應是聽聞了,與我求取藥蠱的人皆沒有好下場……隻不過他們好似都忘了,這下場我從來都是事前言明的,既是不願,此前何必答應?!難道我的藥蠱得來,就輕易得很麼!”
花雨石慢慢踏入不斷傳出慘叫聲的石門內,口中悠冷道:“一般時候,我都會讓他們自己選,要麼入我烏雲宗一生聽候差遣,要麼蠱池三日以身育蠱以蠱換蠱。那些中途忍受不了育蠱之痛而癲狂的人,大都就是像你這樣,自視甚高卻一觸即潰。”
石洞內,偌大的柱形圓池位於洞中央,深約十丈,池壁四周漆黑如墨,看不出是何材料,池邊一側有平緩的台階,自下而上。池內以青石為底,陰冷潮濕,隱隱有霧氣繚繞,別無他物……隻一人形似少年,長發散亂,一隻腳上被鎖鏈所縛,跪趴在池中,雙手抱緊自己不停抽搐,時不時發出已然低微的慘叫聲,滿麵涕泗橫流。
花雨石向身後的侍從道:“解開阿興。”
“是。”
那蠱池中早已看不出白日形貌的少年抽搐中看到來人,頓時哭嚎不已,跪伏在地上對著花雨石一遍又一遍地叩頭,間或呼救求饒,全無人樣。
雲蕭看著池中之人,目光禁不住微抑。
一旁侍從熟練地帶上麵具、手套,卻不走圓池一側台階,徑直飛身而下,去解那少年腳上鎖鏈,動作輕快熟練至極。
青衣人的目光凝在少年青白漸紫的腳脖上。
花雨石頭也未抬道:“他入這池中不過半刻。”
青衣人唇間已抿。
解罷少年,侍從自顧飛身上來,仍未走那台階,束手立身花雨石身後。
而那全身痙攣的少年才一步步朝圓池一側的台階爬了過去,一邊爬一邊口中喃喃著語聲。
相隔雖遠,雲蕭亦能聽見他一遍又一遍地說著“謝謝姐姐”。
雲蕭驚見,那少年腳脖處,被鎖鏈纏縛的四周,不斷有肉色的蠱蟲從他青白紫色的腿肉裏鑽出,與少年所爬方向相反,慢慢爬回圓池內,向那拖曳在池中央的鎖鏈上爬去。
“還未煉成的藥蠱離不了藥穴,因而他爬上來之際,體內蟲蠱便會清除幹淨。”花雨石回頭看著雲蕭,“所謂的蠱池,不是我腳下這一方以無數藥材築就的藥穴,而是被鎖在藥穴之中的人。你聽懂了麼?”
青衣的人麵色微微有些發白,抑聲。
“藥穴壁內育有七種蠱蟲,‘生、死、病、死’蠱皆從它們之中煉出,你看那嵌在藥牆上的鐵索共有七根,每多纏一道至人身上,便會多出一種蟲蠱爬進池中人體內。其量都是難以計數,而每多一種蠱,池中人的痛苦便也會多一倍。”
看著池中少年爬到腳邊,感激流涕,花雨石偏了偏頭柔媚道:“卻隻多痛苦,不會喪命。所以說不管你有多疼多痛苦,你都死不了,你隻能感受,感受著千萬隻蟲蠱在你身體裏鑽動、撕殺、吞噬其他的蠱蟲,然後咬開你的皮肉,爬出來,或者又爬進去。”轉身麵向雲蕭,花雨石睇目幽冷,勾唇一笑。“現在,你是否想要把此前說過的話,一句句都吞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