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起地上的劍,撕開外包裹的一層布,銀色手柄雕琢又以暗熒紅鐵為主的劍鞘露出秀美的輪廓,在劍手柄尾部,不但設計了巧妙的花紋,還在劍尾掛著一個粉色的劍穗,雪夜玥拔出這把寶劍來,一股碧寒藍光隨接觸空氣的劍體散發卓越的穎穎之芒,風起,她的背影消瘦中帶著一股孤獨的傲然。
粉仔不由的擋了下眼睛,發覺她的抵觸反應,雪夜玥又收劍入鞘。
當見不到劍的靈光擴散後,粉仔呼呼氣感歎起來:“你這把劍的靈氣好重,在你抽開瞬間,讓我有一種害怕感覺,劍通人性,這劍的性情讓人莫測寒意。”
粉仔的話讓雪夜玥哼笑一聲,她把劍尾的劍穗扯了下來,然後掛在粉仔的辮子上,又是笑托著下巴打量她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也是在暗指我莫測麼?”
“是有點那麼的感覺。我說的是實話,你現在讓人根本摸不透。外麵都這麼那麼說你,說你很恐怖。”
“長不大就是好啊,能少許多的煩惱。隨便你們去揣測,我先離開了。”
見雪夜玥沒有解釋什麼隻是轉身離開,但顯然她這反映是很不愛聽這種形容。粉仔又是抱著劍盒在她身後對她的背影喊道:“不管你如何冷酷,但至少你不能防著親密的人!這樣的話,會讓關心你的人心寒與傷心的!”
雪夜玥隻對她拜拜手沒有回頭的走了。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粉仔表情難過起來,她知道其實大家都隻是因為焦急擔心洛恒而暴躁了,如果洛恒還不醒來也許就會發展成最糟糕的結局。
她不希望會如此,從來也沒想過會有這麼複雜的情況,這十個月來的耳聞目染,她也漸漸明白許多大人間生存間的複雜無奈。人與人的關係複雜許多,心意,揣測,心機,利益,許多攪拌在一起的目的都讓人與人變的更為疏遠,她所見到的這些長大的曾經少年們,不再爽朗的大笑或者表達自己的感情,都收起曾經的天真幼稚,隻展露一股過於沉默的老沉,這很無趣,雖然他們說這就是成熟。
她很很懷念曾經無憂無慮的生活,此時隻更心痛這些回憶都隻終是一去不複返的曾經。
風中落葉飛舞,她依然一人抱著一個未有開啟的劍盒蹲在偌大的鏡麵一般的潭水邊,期待洛恒能從水底升出來。
天漸漸暗下,在穀外守衛的弟子們都換了夜間值班的一批,而她在穀內依然一人坐在河邊繼續等待,月亮升起來後,水麵蕩漾起一股煙氣,微涼的風霧吹著她粉色的發絲隨風蕩漾,發上綁著的劍穗也輕輕擺動。但湖麵除了被落下其中的葉子震開點點水紋,依然逐漸平靜無波。
散發光點的昆蟲在四周飛舞,時間安靜非凡,夜空下畫麵都似靜止如畫,四周的景象溫和寧願。
草地又微微蕩了一下。粉仔感覺到身邊落下一個人影來,雪夜玥又是回到了這裏,她遞給粉仔一個蘋果,粉仔依然搖搖頭隻抱著劍,她惆悵的繼續坐在河邊,雪夜玥於是也坐在她身邊一同陪伴,粉仔微微側頭,她發現她係在背上的備用劍已換為了白天得到的那把劍。
也似無聊,她詢問道:“你前麵去哪了呢?”
雪夜玥咬著蘋果,表情很不愉快的哼出簡單話語來:“去道歉!”
粉仔一聽樂著嗬嗬的笑,然是鬆口氣道:“和解就好。”粉仔是個很溫和的人,總是希望身邊的人都能和平相處,她自己也覺得大概是與這些人生活被他們的情誼所影響,她漸漸開始更看重人與人的情誼,所以總是希望他們能不要吵架。他們能團結的在一起,她就會很開心。
“粉仔,這些幾個月,你難道天天就是抱著劍等在這裏?都沒有出去過?”雪夜玥詢問。
粉仔點頭:“我想陪著他,希望他出水立馬就能發現我,這樣他就不會感覺寂寞。”
雪夜玥笑歎氣:“寵物的忠心,有時候讓人都慚愧。”
粉仔又是抬頭看著天際月亮,漸漸細細的長條煙雲把月亮切割成了三段。
粉仔突然站起來。她對雪夜玥皺眉著下了決定道:“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我要下水去打探!”
“你開玩笑吧?現在是秋天,那水比一般的水更陰寒著。”雪夜玥沒想到她突然如此說,表情微帶吃驚。
粉仔堅定道:“我雖然這些日子不出去,但這裏的侍衛弟子都是很八卦的人,他們每日都討論著外麵的局勢變化,我知道現在已到非常緊急的時刻,我一定要去看看主人到底發生什麼了!我要確定他還安全著!”
“現在天正暗,水下根本沒有折光,水體冰寒,一般人潛入會有危險。洛恒不會死,你放心吧,有晶朊石護體,又擁有魔血,怎會那麼容易死了。你別自找麻煩。”雪夜玥皺眉。
卻粉仔依然堅定:“不用擔心,你忘記了我不是人麼,我可是‘靈珠’而且我應該是屬於水性的。潛水不是問題。”
“我怎從來沒看到你以前展露這特長?”
“不管了!我必須得下水一次,而且我有足夠的靈氣,如果洛恒真有無法醒來的危機,我有自身特別的靈氣,可以傳導給他來協助他恢複靈識。”
“我依然勸你還是不要這樣。”雪夜玥起身拒絕:“你這樣萬一出事了怎麼辦?你可等天亮了再潛入水下。白天還保險點。”
粉仔搖頭:“我其實屬於夜性靈珠,這些日子,我逆轉了時性,白日總是昏昏沉沉,而到晚上總有清醒的時刻,我能感覺到自身體內有一股龐大的靈氣在漸漸孕育等待揮散,這按照我們的感知來說,就是即將長大進化,這時候的我,靈力會非常強大,不怕冰寒的水,潛水不是問題。而且如果洛恒靈識不穩定,也隻有我能最後幫他一把了。我還是要去,你就這裏等我吧。”
聽粉仔堅持,雪夜玥知道如何都無法讓她回心轉意,她也懂一些靈術傳說的奧妙,如果洛恒真的睡的渾渾噩噩,真有靈源生物的幫助,那對他來說也是好事,但這樣的話,粉仔就失去了一個長大的機會。但見她下了決定,她本有攔阻的心意,但話到口邊還是沒有說出來。或者說傾向的重心是也希望有個人去看看洛恒到底情況如何了。粉仔如果願意這一行動,她隻有多了個助力。
“你要小心。”畢竟她也很擔心水下的粉仔,讓粉仔去打探,她也心底會放心一下。她無法為洛恒做到這步,但至少這個忠心才寵物能做到,她超越人類的忠心讓雪夜玥有點慚愧,佩服中她也覺得自己果然私心很重,她沉默了,但這何嚐不是人常有的心態呢。
粉仔脫去外套,然後跳下水去,雪夜玥坐在岸邊看著她漸漸遊向很遠的水麵,然後她頭一鑽隻往深水裏潛入,在她消失後水麵上隻留下幾串水泡泡。
粉仔擺動細細的小腿,揮舞小身段往水底探索,月光與水下石頭的光源照射下透著的肌膚都成水晶一般的通體晶瑩,他遊向冰寒的水源深處,冰寒的水無法吞噬她的意誌,小小的身體擺動爪子往深淵水下繼續深入著,這裏水下的通道有幾個曲折轉彎點,最深的底部離開遠方的水麵從水下往上看宛如是地與天的距離。
她遊的很深很深,最終尋到了那處平滑的一片水底露台。這裏空曠幹淨,因為毫無任何生物與水草雜物,這裏的死水幹淨到清晰能見任何東西,水下的視線除了扭曲其他都很真實。
粉仔發現了水底中心一個結冰的打坐人型雕像,她擺動手臂遊了過去,趴在結冰的封印冰塊上,微微能見其中洛恒的影子,粉仔粉色的長發在水中漂浮開,她側臉貼上冰塊中間,用耳朵聽其中的觸動,當聽到有洛恒微微的細小心跳後,粉仔表情舒展開一股安慰的笑意,她繞著冰塊遊了圈,然後找到洛恒額心的位置,隻雙手隔著冰塊撫摸住他的麵門,閉起眼睛,念起靈氣的傳導術法,隻把體內的靈源之氣微微的催動從掌心散發開來,流出的靈氣點點都傳導入結冰的封印石像中,漸漸傳入洛恒腦中……
洛恒在做一個很長久的夢,他在夢中渾渾噩噩,其實什麼都沒夢到,這種感覺宛如一瞬人已到永恒的無間,這就類似死的感覺——毫無知覺的空無與永恒。卻是在渾濁不知自我存在時,他突然感覺到一股清靈的氣息流傳到自己意識中,宛如打通了冰凍的七竅心脈,讓停頓的腦意識又複活記憶起來。他腦海清明,知道自己是誰,記憶在這瞬間回到了這世間重生。
洛恒微微睜開眼睛,朦朧迷糊中,隔著冰塊,他隻有看到水光反射中,一個散發熒綠的身體在冰層外隔著自己靠著,而那股腦海中的清明,正是這股感覺傳來的,他突然明白,本渾渾噩噩的自己,從渾濁中被牽引喚醒是因為這朦朧之人傳導給他的靈氣所牽引,她傳給他一股溫柔的氣息,這股神力牢牢的牽住他的靈魂,讓他不再被黑暗吞噬。
洛恒在吸收了這股清明的靈氣後,又再次閉起了眼睛。
而粉仔在傳導給他這股靈氣後,隻見冰層微微傳導出一股不尋常的韻動,她開心的又一笑,然後浮身擺動雙腳,像條美人魚一般往水麵光線處遊回去。粉色的發絲在水中留下點點的波光,宛如神話傳說中的水中精靈……
她本係在發絲上的劍穗掛在了冰塊上,卻她並未有發現。
當粉仔衝出水麵大口呼氣時,雪夜玥站在岸邊望著她也是鬆口氣,粉仔又遊到岸邊後,雪夜玥伸出手拉她出水道:“怎樣?”
粉仔樂嗬嗬的笑對她:“沒事啦,我給他傳導了靈氣,他該很快就能醒來。本來我檢查一番,他已有意識蘇醒的感應,我讓他更加提前了。我想,大概是因為受到晶朊石的作用,再加曾經吞噬魔女之心的關係,寒水洗滌身軀要去除最後的魔性會非常浪費時間,這才會讓他那麼久閉關吧。”
雪夜玥點頭一下,她給她披上衣服,然是道:“我也是如此覺得。”
粉仔笑嘻嘻的甩了下長長頭發上的水珠,水滴全甩到了雪夜玥身上,雪夜玥抱怨的脫下外套給她擦滿身的水歎道:“你是小狗麼?一染水就到處甩毛。”
粉仔又是樂嗬嗬的套好衣服,然後因為靈氣耗用太多,她又犯困起來。雪夜玥把微微帶濕的外套穿好,然後坐在河邊對她道:“今晚我有時候,我陪你一同在這裏等待他吧,我替你守夜,你可安心的休息,如果他有出現,我會推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