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闊雲淡,一色的湛藍配上一色的綠,綿綿延延,讓人分不出是天空的藍還是鬆林的綠占據了人的雙眼。
聞南獨自沿著樹林裏的台階一步步往山頂行去,幾乎就要忘記這恍若公園的地方不過隻是一座公墓。
路行不遠,一棵蒼勁挺拔的青鬆映入了他的眼簾。那棵鬆樹的形狀很像著名的黃山迎客鬆。鬆樹的下麵有一座新堆砌起來的墳塋。
墳頭放著一大杯卡布奇諾。咖啡還熱著,騰騰熱氣帶著淡淡的咖啡香味兒飄散在空氣中,感覺很特別。
咖啡旁邊有一堆黑色的紙灰,灰燼中還有一片未燒盡的粉紅色的紙屑。聞南剛想俯身將紙灰掃幹淨,墓碑前麵忽然卷起了一陣清風,那些紙灰於是隨風輕飄,落到了墳頭上和那裏的泥土融為了一體。
聞南輕輕地將一束鮮花放在了墓碑前,然後他又拿出了一瓶金色的顏料,開始描摹墓碑上新刻上去的一行墓誌銘。
一個月前,聞南躺在一口烏木箱子中隨水漂到了帝海附近的港口。一個漁民將他救了起來。可是他們沒能找到其他人。於是他成為了一場震驚全國的遊輪沉船事件裏唯一被找到的幸存者,雖然沒有人知道他曾經上過船。
聞南小心翼翼地將甄雪的名字添寫完畢,然後,他停了下來,凝視著墓碑上甄雪的照片說:“甄雪,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們了。我決定要離開了。身邊一下子沒有了你和聞北,蕭淩虛那家夥又不辭而別了,我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麼。”
說著,聞南突然哽咽了。他隻得抬起頭,望著天空,強迫眼框中流淌的液體倒流回去。許久,他臉上的表情才平靜下來。
“辭職之前我去過小穆家。他在我們登船的那天就失蹤了。他的父母見到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我幫他們找兒子。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告訴他們小穆早就死了,這些日子以來和他們生活在一起的隻是一個戴著麵具的魔鬼。現在那個魔鬼又逃回了人間,下一次他出現的時候不知道又會扮成誰的麵孔?或許隻有蕭淩虛能抓住他了。”
說到這裏,聞南頓了頓,“說起蕭淩虛那家夥,他可真夠絕的。你還記得嗎,他答應我要將他師兄的捕魚秘訣賣給我。我們逃出來以後,那家夥就拿走了我身上的一百塊錢。然後他竟然用血把那秘方寫在了我的胸口上,簡直是太驚悚了!”
“本來,為了這事兒,我差點兒跟他急了。不過,那小子倒也懂得將功補過的道理。他竟然易容成了別人的樣子到公安局投案自首,把我身上的凶案全都攬了下來。當然他又進了號子。不過隻關了一個晚上,他就用了假死那招出來了。虧他想得出來!不過,這麼一來,我的嫌疑算是洗清了,又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了。”
聞南繼續動筆。一滴顏料就像一滴金色的眼淚落下,聞南趕緊將它擦幹淨了。
“我去看過你的父母,他們現在雖然很傷心,但我相信時間會把他們治好的。而且你放心,我一定會像親生兒子一樣侍奉兩位老人,直到他們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