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感到額頭十分疼痛,渾身也困乏無力,這是煙癮上來了,可他此刻卻一點胃口也沒有。他陰沉著臉在地板上來回踱著步,對朱紹良的感慨毫無反應。其實他此刻對朱紹良真是厭煩透了,也惱火透了。如果不冒然將獨立三十七師從大小北嶺調往北線,那麼宏路、福清就不會丟掉,至少有個讓部隊撤逃的退路。現在已經明顯地證明,自己當初的判斷是正確的,共軍攻擊溪口、閩清的戰術目的就是要調開他的獨立三十七師,使南線空虛。而七十三軍又是如此無用,竟連半天都堅持不下來,那個軍長李天霞應該絞死。朱紹良真是個窩囊廢,身為福建綏靖公署主任,卻調不動胡璉、劉汝明的部隊,否則隻要能調出劉汝明的一個軍,哪怕是一個師進行夾擊,就會給共軍的迂回部隊造成重創,至少可以遲滯共軍包圍圈的形成,使九十六、二十五軍有時間重新奪回丟失的陣地,逼使共軍攻堅,造成大量的傷亡,這正是李延年此役的真正目的。因為福州失守是遲一天或早一天的事,這個結果李延年早就預料到了,否則他就不會與朱紹良作孤注一擲的交易。但他萬沒想到隻有幾天功夫,他的一個兵團共五個軍的部隊就土崩瓦解、稀裏糊塗地完了,竟沒有與共軍拚個兩敗俱傷,這是他實在不甘心的。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知道,一切都將成為過去,一切榮辱得失、是非功過,雄心壯誌抑或忠好晚節都將隨著他的軍事生涯的完結而灰飛煙滅了。
他不再理會朱紹良的唉聲歎氣,集中思想考慮著眼下已成敗局的殘棋如何盡可能地收拾得好一點。既然已失去與共軍拚個兩敗俱傷的機會,就應該想辦法使自己的部下們多一條生路,不該在福州這塊彈丸之地坐以待斃,尤其是自己的九十六軍。
他猛然停住腳步,叫來了兵團參謀長孫鳴玉,果敢地下達了如下的命令:
(一)、一〇六軍配備兵團直屬重炮七師、榴彈炮三團死守福州,沒有命令不許後退半步。
(二)、九十六軍、二十五軍、獨立三十七師餘部放棄現有陣地,逐次掩護,合力向南突圍,往漳廈地區撤退。
(三)、兵團直屬重炮八師、榴彈炮一團、二團集中全部炮火猛轟共軍陣地,掩護各突圍部隊,之後炸毀重炮,輕裝隨後衛部隊撤退。
(四)、兵團直屬工兵營,待突圍部隊離開後,迅速在福州市區大量布雷,然後炸毀烏龍江大橋,向南撤退與突圍部隊彙合。
(五)、駐守平潭之七十三軍餘部,隔海炮擊宏路、福清之外圍共軍陣地,以牽製共軍南線兵力,配合部隊突圍。
(六)、此命令天黑之後即可執行,由九十六軍軍長於兆龍統一指揮突圍行動。
(七)、兵團司令部與警衛部隊立即移至福州機場。
參謀長孫鳴玉領命而去。
朱紹良吃驚地望著李延年:“怎麼,不打了?我們現在就走嗎?”
“朱兄若不想走,盡可親自率領你的一〇六軍與福州共存亡。”李延年扶扶金絲夾鼻鏡,冷冷地說完,便快步走出了指揮所。
朱紹良忙不迭地跳起來,象球一樣地滾了出去,嘴裏不住地喊著:
“吉甫老弟,吉甫老弟,等等老兄喲!”
李延年頭也不回地鑽進他的坐車。裏麵身穿筆挺美式女兵服、腰間插著一支小巧漂亮的勃朗寧手槍的七姨太已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