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南想了一下,又說,王書記,這次在陽穀,黃民生透露一個背景,對塗小明的告狀,有可能是萬雨生在背後弄的。
萬雨生?王啟賢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一下想不起來是誰。
他是老市委副書記段明同誌的外甥,陽穀縣的副縣長——前兩年他當副縣長還是您提名的呢!
王啟賢一聽,臉不禁沉了下來:原來是這麼回事,段明同誌也太那個了嘛!這樣背後搞小動作,哪裏有一個老領導、老同誌的風度?我們選拔任用幹部又不是搞家族製、世襲製,哪裏能這樣搞法嘛!
也許不是段明同誌授意的?
不是他授意也與他有關係嘛!
是啊,這個什麼萬雨生,當到了副縣長還嫌不夠,還要馬上就當副書記,根本就沒有工作實績,比起塗小明這樣的人來差多了!杜南附和道。
還有那個袁風。小沈告訴我,上次開常委會的時候,寶根同誌發完言,沒有人提出不同意見,已經算形成決議了,可袁風卻假裝上廁所,給段明打手機,通風報信,把常委會的決議透露出去做人情——這個袁風,怪不得人家會叫他“袁瘋子”!班子裏個別成員,不和市委保持一致,這樣同床異夢,也太沒有原則了嘛!講到這裏,王啟賢忽然意識到在杜南麵前這樣顯得有些過於衝動,又說,段明是老同誌了,對組織上有什麼要求可以直接找我提嘛。至於袁風,他是段明的老下級,曾經在段明手下幹過副縣長,和段明關係那個一點可以理解,隻是……他沒把話說完,又點起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段明為萬雨生的事找過您一次,也許不好意思再找您,這次就想通過袁風幫這個忙了;而袁書記則因為您提名塗小明為陽穀縣的副書記在先,他不好又提萬雨生,萬雨生就想了這麼個損招。杜南分析說。
王啟賢點點頭,心裏同意杜南的分析。雖然他在內心對袁風的行為很不齒,認為袁風這是不“保持一致”的表現,現在還繼續“效忠”於段明,完全是不識時務嘛,卻又不想把班子成員間的關係弄僵。自己畢竟是一把手,一把手應該有絕對權威,但還必須要懂得讓步的策略,這樣才能團結(或者說籠絡)大多數,同時這也是維護自己權威的一種有效手段。記得一些政治家說過的,妥協就是交易,退一步是為了進兩步。想到這裏,他把手一揚:
塗小明的事情定了,這批幹部的任命文件可以馬上下發。另外,這裏有輕工局的副局長叫葉天成的,在那裏工作多年了,想挪動個地方,上次書記碰頭會上沒來得及拿出來議,我已經和方喻同誌溝通了,這次一並幫他解決,平行調動,放到土管局去吧。那個什麼萬雨生,我看就先調到輕工局任副局長,我想這下段明同誌不會再有什麼意見了吧!
那潘部長那兒……
老潘哪,上次常委會後我和他談過一次了,談得比較嚴肅,幹部工作不比別的,書記碰頭會的決定是必須要堅決執行的。老潘不錯,他表了個態,說隻要考察過得了關,他不會有任何異議的。至於葉天成和萬雨生這兩個人,不涉及提拔,我們幾個書記互相溝通一下,明天我再給老潘打個電話,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你管幹部,具體事你按程序辦就行了。
杜南知道王啟賢這樣處置的心理,覺得這樣也好,可以避免領導之間矛盾的擴大。河陽市是個窮市,隻要有合適的位置,在縣裏工作的幹部一般都願意到市裏來工作,特別陽穀這樣的縣,工資長年不能全額發放,能調到市裏更是求之不得。隻是隨著市、縣級國有企業不斷滑坡,輕工局現在也是一個清水衙門,對那些有野心的幹部來說,恐怕到這樣的單位工作未必理想。他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王啟賢鼻子裏“哼”了一聲:
正像你說的,他萬雨生搞工作沒有尺寸之功,這已經是給段明老同誌格外的麵子了,再姑息遷就,那河陽的幹部工作不得亂了套!
杜南點點頭,表示理解了領導的意思。對於那個葉天成,杜南心裏有些蹊蹺,不知什麼來路,但又不好問。既然王啟賢已經決定要調動他,那就按王書記的意思辦吧!對上要“善承旨意”,不可自作主張,這是獲取信任的唯一訣竅,杜南對此早已經習慣成自然了。不過,土管局是垂直管理的單位,調副局長過去必須要向省土管局發函征得同意。當然,這隻是一道程序,過去辦理類似的幹部人事任免,上級主管部門一般不會有不同意見的。該談的話談完了,他有意再等一等,看王啟賢還有什麼話要說沒有。王啟賢有時候在談完正事後,對特別親近的下屬,有時會山南海北地聊一聊,一是表示對部下的親近,另外這也是他休息腦子的一種方法。果然,王啟賢又點起一根煙,抽了一口,便讓他談一談這次培訓去新加坡的情況。杜南擇其大要扯了幾分鍾,王啟賢邊聽邊說:
新加坡我前年去了一次,那地方管理可是世界一流。它到底算資本主義還算什麼主義呀?我到現在還拿不準。馬克思的經典理論好像從沒對這種地方作出過預測、推斷和評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