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負雪看出尹蘿的疑問,頷首道:
“許是有什麼變故。”
他伸出兩指在腰間垂墜的玉佩上輕掠而過,玉佩散出淡淡瑩光,籠罩住地上的魔屍,隨即將其收了進去。
尹蘿飛快地看向他,收回。
忍不住又看一下。
蕭負雪側眸回望,意帶征詢,是在等候她想要說出什麼,姿態沉靜而耐心。
分明此處一片狼藉,他置身於此便生生隔開了一處靜謐安寧的所在。
尹蘿輪回這麼多次,和蕭玄舟真正相處的時間加起來實則也沒有多少,對他的印象一言以蔽之便是——“君子風範”。
和氣溫善,清冽如玉,整個人的修養已經
好到有點假的地步,
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第三次重生,
尹蘿多少是崩潰的。
在大廳見到蕭玄舟,聽他說三個月後成親,她抓著他的袖子大哭,問他能不能早日娶她。
當時蕭玄舟沉默片刻,沒找到帕子,便用幹淨潔白的袖口小心地為她拭淚。
“你、你明天就、娶、娶我。”
尹蘿抽抽搭搭地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蕭玄舟又是一陣沉默,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好不好?”
尹蘿如抓住救命稻草,不放鬆手中那點衣料,雙眼通紅地仰首盯著眼前屈身靠攏的未婚夫,固執地重複,“快點娶我,好不好?”
蕭玄舟眼中複雜的情緒她看不分明,隻知道他到底是沒有生氣的,沒有多少情分、連見麵都很少的未婚妻如此失態,他也不曾有半點厭煩的情緒。
可除此之外,也並無動容,冷靜得像個假人。
“這件事,不是我能決定的。”
他的口吻仍舊暄和,令人不由自主地信服,“三個月並不會很長,我會盡量來尹家看望你。”
尹蘿失望地鬆開他的手,垂著腦袋盡可能地將自己蜷縮起來。
蕭玄舟被淚水沾濕的袖口在眼前一閃而過,他久久沒有動作,仿佛束手無策。過了一小會兒,他又繼續為她擦眼淚,角度的原因總有些限製,但他的耐心用不完似的。
尹蘿覺得他煩,揮手拍了他一下。
他移開手,也不生氣。就這麼保持著袖口被她攥住的別扭姿勢,陪著她直至情緒平複。
後來尹蘿去找尹家主,說明自己想要早點嫁出去的願望。尹家主勃然大怒,覺得堂堂尹家二小姐怎麼能這麼上趕著,尹蘿直接被教做人,二次關祠堂。
……尹家懲罰人除了跪祠堂真沒啥新東西了。
由於這兩次祠堂之旅,蕭玄舟所說的“多來看望”也沒什麼條件實現。不過他確實來了幾次,送了些藥和首飾,還有件寒暑不侵的綃錦衣。
麵料輕薄華麗,穿在身上毫無重量,裙擺以銀線鏽了百花圖,漂亮而不雜亂。
沒有感情基礎那叫無理取鬧。
有了基礎再速通結婚,就是真情流露。
果然還是得攻略蕭玄舟當備選路線啊。
同年齡段第一績優股。跳樓抓人哪家強?豐南蕭家找大郎!
尹蘿斟酌著道:
“多謝蕭公子相救,兩次失禮,讓蕭公子見笑了。”
想撩。
但昨天我剛跟他說退婚不喜歡他,這怎麼搞?
蕭負雪聽見“兩次”,反應過來她在暗指昨日之事。他常年待在琉真島,對人情交往並不嫻熟熱衷,此事又關係兄長,他不好做出太特別的反應,隻略一頷首:
“尹二小姐不必掛懷。”
“……”
好冷淡。
尹蘿再接再厲:“既然事情已了,品茶之約——”
蕭負雪看向她身後。
一隊人馬從轉角處拾級而上,井然有序,幾乎沒有腳步聲。統一的暗紅色勁裝,列隊兩旁,打頭的人上前來向尹蘿和蕭負雪分別行了一禮:
“二小姐,蕭公子。我等看見了信號,來遲一步,還請責罰!()”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尹蘿看見這麼大陣仗有點汗顏,“魔屍已被蕭公子解決。但方才動靜甚大,樓下卻無一人上來查看,或許是使了什麼法子。”
那人表情一肅:“是。屬下已命人將此處封鎖圍住,定會細查給二小姐一個交代。”
靜佇不語的蕭負雪忽然道:
“書閣內無其他魔氣痕跡?”
“並無。”
那人道,“我等上來之前,未感知到分毫魔氣,這層以下的人也並未受到波及,還以為……是二小姐不慎放了信號。”
尹蘿:“……”
無所謂,我會背鍋。
蕭負雪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關嶺是尹家地界。
幹涉太多恐有插手嫌疑。
他抬了抬拿劍的手,很細微的幅度,又放下。
尹蘿一直注意著他那邊,看見這一幕,福至心靈,拿出帕子遞了過去。
蕭負雪略有怔鬆:“多謝。”
接過帕子,擦拭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