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驚塵的話頓住了。
因為他和她方才挨得很近。
近到足以沾染,勢必也要長久地停留。
他沒有問。
尹蘿慶幸他沒接著問下去,拿出他的芥子環:“這裏麵應當放了靈丹吧?你先吃幾l顆。”
謝驚塵解開禁製,又道:“姑娘的衣服……”
“沒事。”
尹蘿把水盆拾起來放好,“我待會兒去換一身。”
謝驚塵碰到芥子環內衣物的手,不動聲色地收回:“是我之過。”
尹蘿朝他笑了笑:“我與謝公子也算是朋友了,不必在意這些。”
她將袖子放下,遮蔽住顏色轉深的指痕。
綺白玉還在她手中,不至於將這些痕跡演化為更深重、難以消退的印記。
謝驚塵攥住藥瓶的指節泛出一點用力過度的青白,迫使自己不要注意這些由自己造成在她身上的種種存在。
“此處並非我們入住的客棧。”
“就在河道邊
不遠,我抱不動你。”
“……岑惜與水妖脫不開幹係,當盡快告知眾人。”
“我已經傳信回去了,謝公子可以放心。”
提起岑惜,她的臉上也沒有怨恨或憤怒。
反倒是讓他“放心”的這句,隻餘下略帶笑意的寧靜。
謝驚塵咽下清心丹,投落在床帷間的女子身影,隨著她走動而拉長移開。
尹蘿掩著唇,發出類似一聲嗆咳的噴嚏。
要是她沒這麼謹慎,就直接猛衝出門尋找成衣店,不計較耗錢耗時、受傷狀態的謝驚塵獨自留在這裏。
濕漉漉的裙擺比平時沉重,濕冷無時無刻不緊貼著雙腿侵襲。
謝驚塵沒有回頭,隻有右手伸了出來,是一套衣物。
純黑色,沒什麼特別的點綴。
“姑娘不介意,可暫借此物。”
頓了頓,他道,“我受人之托,卻致使姑娘再添傷病,難辭其咎。”
責任感未免也太強了。
但想想他上一世,確實如此。
“謝公子言重了。”
尹蘿接下衣物。
屋中間有落地帷帳,另一邊還隔著實木屏風,換件衣服不成問題。
這間客棧基本沒什麼人,小二遲遲不歸,櫃台那裏都沒人影。
尹蘿還是溜到隔壁房間去換了……謝驚塵不跟人談戀愛的時候那種高嶺之花的氣息太強了,而且世家公子的準則又守禮又刻板,沒必要在非不得已的情況下挑戰他們。
這件黑衣展開來才能看見細微處勾勒的暗紋點綴,料子遠比看上去絲滑。
尹蘿穿起來稍微費了點功夫,所幸鞋子被裙擺蓋住沒怎麼打濕。
束起腰帶時,她想:怎麼人還沒來?
這裏和住處是有些距離,但修士——尤其是蕭玄舟,他禦劍就能直接飛來。
她特意叫了兩個人有備無患,還是從攤販後兩兩做生意的人中各挑選其中一位,拿錢跑路的幾l率大大降低,難道都出意外了?
尹蘿收拾好走回房間。
謝驚塵不複方才倚靠的姿態,身形修直如鬆,正在運氣靜心。
察覺房門動靜,他睜開眼。
尹蘿一手抱著換下來的衣物,一手按在襟前,明顯不合身的衣物套在她身上有著矛盾的吸引力,每一處不合規矩的邊角都透露出不屬於她本身的信息,卻又分明地契合在她的軀體間,充作了臨時的遮蔽。
她看了他一眼,眨動的烏睫如輕羽翻飛,將眸底水霧映襯搖晃。
這是與方才緊密接觸不同的另一種不妥當。
謝驚塵陡然意識到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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