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善攻人心,又受教於孫芙蕖,那麼孫芙蕖定也極精通此術。
孫芙蕖是發現了他心腸軟的。
所以她借著身世之慘,先勾起了他的同情。
再然後,一切就變得容易起來。
比如她求自己,伴相爺同去佛寺。
這事情棘手得緊。
因為他漏講了“求姻緣”,相爺正誤會於他。
他當下不得相爺歡心,若還想跟去佛寺,難度不啻於登天。
孫芙蕖有孫芙蕖的難處,他能理解。可反過來,她不肯體諒他。
她說在濟慈寺的初見,便是書內的第一章。
如此一來,還未能完全信她的陸柔良,必定會緊盯住韓愫與她。
按照書中情節,陸柔良風寒未愈,未能至濟慈寺中。可哪怕無法親去,她都會安插眼線,代為打聽虛實。
所以,趙深必須出現。
他若不在,濟慈寺隻有孫芙蕖與韓愫兩個,這曖昧不明的形勢,定會令陸柔良加深懷疑。
這便是孫芙蕖的難處。
一開始,趙深是不打算答應她的。
他甚至問她道,他若不去,她又能將他如何?
孫芙蕖安排一次邂逅,趙深陪她騙陸柔良。到如今孫芙蕖諾言履畢,這交易也就失去了平衡。
哪怕他此刻反悔,毀了這一樁約定,孫芙蕖也全然無計可施。
她失了手中砝碼,還怎麼掣肘於他?
可憐孫四倒真以為,他是個良善的讀書人。
君子食言而肥。至於他?
嗬。
不提也罷。
至於她說他正人君子,說約定乃君子之盟。
瞧著她有些怔愣,又藏著委屈的無措樣子,趙深該死地竟對她心軟了。
這麼笨,可怎麼去對付陸柔良呢……
他隻好恭敬施禮,哄她說“學生正直,當然言出必行”。
孫芙蕖所言“穿書”一事,事實上,趙深並不信她。
這其中太多破綻,太多蹊蹺,陸柔良蒙在鼓裏,他卻因身在局外,瞧得分明。
拋去已與他定情的假話不談,最起碼她孫四,怎麼看都像是宋人無誤。
可是盡管如此,他仍有不解,比如她如何在朝議前,就知曉了三天後將有祈福法會。
‘你與皇帝,究竟誰先選了這個日子?’
是她先打算去求姻緣,恰逢韓相爺奉旨祈福,還是她料到了祈福之事,才謊稱要求姻緣?
‘有區別?反正我終歸會去。’
孫芙蕖回答他時,笑得玄之又玄。
他覺得,她一定對他隱瞞了許多真相。可到底,她還是那個怔愣無措的可憐庶女。
他著了她的道,對她心軟,所以哪怕她滿口無稽之談,又藏著不為人知的隱密,他還是同情她,怕她敵不過陸柔良,於是答應在三天後,一定去佛寺見她。
到這會離了孫府,出角門至巷子口,他方才醒悟過來,連連歎“悔不當初”。
這下可好。
為解決她的難處,他勢必要為難他自己了。
苦笑,趙深搖頭。
他怎竟如此縱她……
*
三日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韓愫對趙深的厭棄,紮進了骨子裏。直到臨行前這一晚,他都未再瞧過趙深一眼。
“主子說,你想出來的辦法不算。”
趙深頻頻點頭。
“學生知道,那消息實在無用,算不得將功補過。可這一次——”
“主子還說,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