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進了秋天,天氣才是真的涼了。

霍承抬了抬眼,太陽已經往西邊落了,他起身,走出鏢局,走向他西邊的家。

穿過擁擠的長街,穿過無人的樹叢,又穿過漫漫的田野,本就勞累的霍承更加疲憊不堪。他邊走,邊嘲笑年輕時所謂的浪漫--他竟把自己的房子蓋到了西溪邊,害得他這七年,都害怕走這長長的回家路。

太陽離地平線更近了,天邊,灑下一大片紅光。遠處高高的二層木樓,被紅光照得透亮。霍承笑了,他終於快要到家了,他的腳步,不禁輕快了幾分。

他推了推門,門沒有鎖,自己就打開了。他回頭望,妻子纖兒,又在西溪旁洗衣裳。

“我回來了,纖兒。”霍承朝西溪邊大喊。他看到,纖兒低下的頭抬起來了,然後,她漫不經心的望了他一眼。

霍承轉過身,一隻腳快速跨過高高的門檻,他的胸膛裏,又泛起一陣心酸。纖兒,嫁給他七年,竟不曾對他說一句話,如果纖兒是啞巴,也就罷了,可她,明明就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人。霍承苦笑,自己年輕時犯下的錯,他沒有一天不在彌補,他不求纖兒可以原諒他,可是他希望,他們可以像正常夫妻那樣生活。但事與願違。無論他怎麼努力,纖兒都無動於衷。

坐在茶桌旁,霍承心裏五味雜陳。上一鏢押的很是不順利,官商勾結,讓他的心更加疲憊。他想找一個避風的港灣歇一歇,才發現他的家隻是占了家的名謂,卻從未有家的實質。七年時光匆匆而過,霍承想,今日,他有必要和纖兒挑明一切。

纖兒進了屋,剛剛把衣服掛在繩子上,她方才濕濕的手被秋風吹得通紅。她把盛過衣服的竹籃放在門後,然後抱了柴,徑直走進廚房。

霍承從凳子上站起來。他也走向了廚房。他已經一刻也不能等了,他要告訴纖兒他的苦心,他真的,太需要一個真正的妻子,太需要一個真正的家了。

他邁向廚房的步伐甚是快速,聲音的急促,讓正在添柴的纖兒不禁停下了手中的活。

“你站起來,纖兒。”霍承麵紅耳赤,聲音都打顫了。

纖兒站了起來,用圍裙擦了擦髒髒的手。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恨透了我,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說你,我也沒有資格罵你,可是……可我們畢竟是夫妻,是夫妻啊!你知道什麼是夫妻吧?你知道“夫妻”二字不可分吧?你知道,我隻有你這一個妻子,你也隻有我這一個相公,我們,我們……我們早就不是什麼戀人了,我們是親人,親人對不對?這世上,我就隻剩你這一個親人了,我們應該相互照應,相互體貼不是嗎?可我們現在這樣,算什麼?你每天做飯洗衣,算是盡到了妻子的本分,可,可你不是我的傭人!你是我的娘子,我們,我們之間,我們之間是不是少了那麼一些東西呢?你真的以為,我娶你是因為可憐你嗎?你以為,我真的頭腦一熱就胡亂的決定了婚姻這麼重要的事嗎?我霍承,錯事做了不少,壞事也做了不少,唯有組建家庭這件事,我沒有馬虎!我沒有權力馬虎,這世事……它,它也容不得我馬虎。纖兒,我愛你是真心,我求你,把我當你真正的丈夫,如果,如果你還是不能接受,那請你,對我說上一句話好嗎?求你,求你……”

霍承把雙手搭在纖兒的雙肩上,眼睛一瞬間變得通紅,他咬著嘴唇,低下頭,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

望著自己麵前的霍承,纖兒呆住了。她早就記不清,麵前這個男人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了。纖兒也低下了頭,她看到地上有一個又一個淚水形成的小圓點,可她的眼睛,卻還是幹幹的。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了,窗外秋風的嗚嗚聲,也逃走了。靜,太靜了,靜得都有些慎人了,此刻,除了霍承眼淚的聲音,什麼都聽不到了。

忽然,霍承感到自己被什麼東西勒住了脖子,他心中一驚,想要回頭,才發現自己早已被點了穴,動彈不得了。驚愕之際,他感到被那繩子的主人朝後狠狠一拉,然後,他重重的摔在地上。

“還以為鏢局的人有多厲害,原來,不過如此嘛!”霍承來不及確認眼前這惡人是何方神聖,他的目光,焦急的落在纖兒身上。

隻見纖兒,臉朝地麵,雙手朝前,看樣子也是被這惡人點了穴。

霍承下意識的張了張嘴,發現還是可以說話的。他看到,那個惡人,從身上摸出來一條黑綾,就要蒙上他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