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哲又在床上滾了一圈,朦朧迷糊道:“都是師父教的一些功夫,自保足矣……”
又是一覺夢醒,室外烈日當頭,徐哲拍拍雙頰,眼也不疼了,頭也不暈了,隻覺神清氣爽,精神十足。
他方才起床稍稍整理一番,發出不過是些悉數聲響,便有侍女在門外道:“徐神醫,你起了的話,便稍稍洗漱一番吧,少主早都叫我們在這兒候著,就等著你起來啦。”
徐哲趕忙開門,果見三位侍女分別提著水桶、手拿木盆、捧起潔淨手帕,在門外候著。
竟然叫女子等了這麼久!
徐哲頓感罪孽深重。
徐哲急忙一手提起水桶,一手拿起木盆,自己搬到房內,看向三名女子,無措道:“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生性懶惰,睡得太久……你們……你們無需如此!我習慣一個人弄這些東西了,你們不如將盆桶留下,告訴我在哪裏方可打水洗衣,全部我自己來就好了……”
“——無爭山莊養著這些人,也不是叫她們什麼事都不用做的。”
由聲及人,瞧見那轉角處的人影,三位侍女急忙躬身道:“少主。”
徐哲無需躬身,隻是為難苦笑道:“你讓女子伺候於我,可真是折煞了我了!哪能讓女孩子家的做這些……不行不行,我實在不習慣,你讓她們去做別的,這些我自己來就好!”
原隨雲目標明確,走至徐哲麵前,微微仰頭道:“可是睡醒了?”
……艾瑪,仰望著他的巨矮巨巨xd,心裏倍得意!
徐哲幹咳一聲,道:“自然是醒了……這是什麼時候了?你與原莊主吃過了嗎?”
原隨雲卻答非所問,道:“你若不喜女子伺候,我可替你換上幾名壯丁男子,你雖比我虛長幾歲,但僅憑昨晚一夜,我便深感你不懂得照顧自己,既然來了我無爭山莊,你……”
原隨雲忽然聽到侍女訝異的驚呼聲。
原隨雲收聲,疑道:“…徐哲?”
侍女低聲在原隨雲耳邊道:“少主,徐神醫流淚了……”
哦?
原隨雲滿麵憂色,上前道:“徐哲,怎麼了?”
徐哲像是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流淚了,他茫然的觸上眼角,抹去了幾滴淚珠,淚滴瑩瑩剔透,立於食指指腹。
徐哲有些出神。
他緩緩將指尖放入唇中,舌尖輕舔。
……鹹的。
嗓子有些哽,徐哲輕咳幾聲,道:“那便聽你們少主的,換成男子吧……總之,在我看來,除去未來的妻子,萬萬沒有讓女子侍奉自己的道理,並不是這三位姐姐做錯了什麼,少主……隨……隨雲你莫要錯怪了她們。”
見原隨雲麵色微異,徐哲莫名略感難堪,不由咬唇冷哼道:“你昨日說了我可叫你隨雲的……還是你昨晚,說的果然隻是客套話嗎…”
徐哲有些低落。
原隨雲情不自禁以手掩唇,以防自己禁不住輕笑出聲。
這人當真比他大?這性子可當真淳樸,也不知在江湖闖出名聲的大半年中,是怎的安然生存下來的。
是了,前世二十有三,不說這九歲稚童的外表,他自然是比這個小神醫大了不少的。
不過這般性子……
原隨雲心中冷笑,不過一字,蠢。
“阿哲。”麵上,原隨雲如此親切的喊了一聲。
徐哲霍然抬頭,麵色大喜,那質樸喜悅不加掩飾,即使是原隨雲這個看不到的瞎子,也能感受到他純摯真誠的歡喜。
不過是以親近的稱謂喚了一聲而已,何必開心成這個樣子?
原隨雲不覺心下生疑。
實在是此人是前世今生以來唯一的變數,至少距今為止,這是唯一一個,原隨雲感到有趣的同時,又不得不多想幾分。
索性也到了午飯時間,原隨雲再次與徐哲一同前去覲見原東園,以便稍後一同進餐,隻是這半路上,卻不像昨日般寡言少語,隻要原隨雲想,他從來都是個讓他人對他敬佩不已、心生喜愛的人,他斟酌性的挑選了些不涉及個人身世、親人、隱私的話題,與徐哲一問一答了起來。
徐哲最初還有些拘謹,但原隨雲的態度實在太叫人舒服愜意,不一會他就招架不住的被隨雲巨巨軟化,不用原隨雲問,便迫不及待的說起了行醫一年間的趣聞趣事。
徐哲的情緒當真鮮明,真摯而又澎湃,這般的快樂太過灼人。
原隨雲不禁感歎道:“你看起來真是快樂。”
徐哲麵帶笑意,笑著反問:“人之一生何其短暫,命定之事既然已成定數,又何需斤斤計較不放,給自己多找不快?”
原隨雲沉默片刻,淡淡問道:“徐哲,最讓你開心的事情,是什麼?”
徐哲沉思少許,眼中爆出一陣精光,一字一字,鏗鏘有力,朗聲答道:“助人、幫人,若能盡力綿薄,以己身之力,助他人脫離苦海,讓他人展露笑顏,當看到他們舒心微笑、淺笑、大笑之時,便是我感到最最快樂開心的時候啦!”
“所以——”原隨雲道,“你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情,來幫我治眼的了?”
徐哲一頓,麵色稍沉,遲疑片刻,才道:“……對於我所有的病人,我都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