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隨雲的所作所為是如此的溫柔仔細,唯恐錯過一絲一毫。
因為他是什麼也看不到的。
原東園不忍的別過臉,心下悲喜交集,悲於幼子命運的坎坷,喜於幼子的雙眼有望得治。
原隨雲的手緩緩遊移了許久,才慢慢停住,就那般靜靜的貼在徐哲的臉上。
沉默片刻,原隨雲突然道:“阿哲,我想看看你……你能讓我看看你嗎?”
徐哲:“……”
有點虐心。
隨雲巨巨你這樣……這樣……簡直太犯規了啊你這樣qaq。
徐哲忍不住的就紅了眼眶。
但他仍然不敢把話說的太滿,因為他確實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
他得應景的做點什麼。
原隨雲敢摸他的臉,徐哲就敢直接把才到他下巴的隨雲巨巨,一下子埋入了自己的胸膛。
……恩,雖然他的胸是一馬平川的。
衝動之下,徐哲抱住了原隨雲,這全屬熱血上湧,身體不受控製。
但他隨之反應過來,便雙手無措的不知放在哪裏才好。
“隨雲……我……”徐哲出聲之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如此的哽咽沙啞,他沉默片刻,緩緩道,“隨雲,我不敢給你任何保證,但我會盡力的,我真的會盡我全力的,既然你將自己交給了我,我自然會竭盡全力的幫你、助你……”
徐哲的下巴,抵上了原隨雲頭頂的發旋,他僵在半空的手,終是緩緩落到了原隨雲的背上。
他一下一下的拍著原隨雲的背,隻希望這身體相觸的溫暖,能多少讓原隨雲好受一些。
他並不覺得原隨雲可憐,他隻是覺得心疼。
半依在徐哲懷中,原隨雲不動聲色的笑了。
這日之後,徐哲便定居在了無爭山莊。
原隨雲似是沒了其他的事情,時時刻刻都與徐哲呆在一起。
徐哲翻書,他便在一旁摸著那些字跡突出的刻書。
徐哲忙著調藥,原隨雲便在一側撫琴一曲,全當舒緩心情。
有時徐哲乏了頭痛,原隨雲還會好心替徐哲按按穴位,以緩疲勞。
……這溫柔攻勢徐哲有點架不住,於是他擼了兩把袖子,更拚了。
徐哲特地對原東園說,請盡量找一些雙目不能視的病人來,說實在的,他之前醫治失明之人的次數不多,哪怕原隨雲這般的屬於個例,千萬人中也不一定能找出一個,但——
“下毒那種事我怎麼會做!先不說我至今對於那毒仍然毫無頭緒,便是真的知道……也不能對人下手,我隻是想,同樣是眼,哪怕失明原因不同,一些根本性的共性卻是不變的,所以……”
徐哲這一呆,便在無爭山莊呆了五年之久。
原隨雲也從九歲的童顏巨矮,變為了十四歲的……
………巨巨你的身高為什麼躥的這麼快,明明他比巨巨年長六歲,巨巨如今的海拔卻都已經躥到了他的眼睛。
順提,這幾年裏,他家兒砸始終都沒有消息。
而這幾年中,徐哲對於原隨雲愈發愧疚。
蓋因,那些原東園找來的失明人士,除去雙眼直接被刺瞎的,無一例外的都再次體味到了光明的滋味,哪怕隻是一些朦朧的光暈。
而原隨雲的雙眼,至今卻仍是進展甚微。
並非是徐哲故意為之,雖說醫毒不分家,但修行之人卻各有傾向偏好,而他對毒術雖有涉獵,但與醫術比起來,卻是差之甚多。
經過花滿樓一事後,再對雙目失明之人憑空畫張大餅這種事,徐哲是死活做不出了。
那時,他就是一隻剛從現代來的小弱雞,戰五渣,負五渣,除了仗著對方的善意憑空驢人,當真別無他法。
但現在不同。
是人都有原則底線,哪怕這樣的底線會讓任務再多些麻煩波折,徐哲也下定決心,絕不越過那條線。
他是人,來自二十一世紀,不是牲畜。
原隨雲的雙目可治,或者不可治,徐哲皆精心謀劃了不同的道路。
而如今,五年已過,從現在看來,卻是隻能選擇不可治的那條路。
原隨雲已有一十有四,哪怕目不能視,卻當真是天資卓絕,年僅十四,無爭山莊的半數勢力,便已漸漸的從原東園手中,接交到了原隨雲手裏。
近日來,徐哲有些焦躁。
如果有可能,他是當真想治好原隨雲,不是因為這個人是原隨雲,隻是因為這個人看不到光明。
而他沒有做到。
不僅沒有做到,任務進度到目前為止也是毫無進展,並且葉楓晚更是絲毫沒有著落。
最重要的是,五年過去了,但那股難以言喻的不安感一直沒有消去,很多時候,都突然有種莫名的心涼感湧上心頭,明明武力方麵已經刷了不少,但卻感覺還不如第一個世界來的心平氣和。
不能再拖了……
既然原隨雲的雙眼始終未好,那麼蝙蝠島多半……已經開始建立了吧。
“…阿哲?……阿哲?”
原隨雲將古琴推至一側,走至桌邊,伸出手,勾起徐哲的發,輕輕一扯,道:“阿哲,你又在發呆了。”
徐哲回過神,同樣扯過原隨雲的發,愛不釋手的把玩起來,卻是閉著嘴不說話。
原隨雲伸手,摸了摸徐哲的眼角,觸感有些粗糙,便是他看不到對方眼下的黑腫,也能摸到那細細生起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