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要了,他現在的飲食都是醫生在控製,我們不能出半點差錯。”
“也的確是。”
阿飛笑笑開著車直接朝醫院而去,我們一路上有說有笑,仿佛籠罩在心頭的陰霾早已經煙消雲散。
我們到病房外的時候,默琛正一手拿著電腦一手拿著電話,像是在開會議。
“EOV的項目暫時停止,等過幾個月才開始動工,蘭科的收購價格就控製在二十五億,高出這價格就暫時放棄。東區的新地盤暫緩,最近A市有一個優惠政策,你們想辦法去拿到指標再啟動。”
我看著他對商場的事情遊刃有餘的操控,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他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能夠讓公司平步青雲,一般人可能是做不到的。
我等他放下電話後才敲了敲門,推門走了進去。他回過頭見著是我,連忙迎了過來。阿飛體貼的關上門走開了,留下屬於我們的二人空間。
“你怎麼來了?不是不讓你來嘛。”他上前摟著我吻了吻,溫柔的在我小腹摸了幾下,“寶寶這麼大了?有沒有很乖?”
“他們都很聽話,不鬧的時候很安靜。今天你生日呢,生日快樂。”
“謝謝,禮物呢?”
“我來就是禮物啊,好想你。”我擁著他把頭埋在他的胸前,再聞不到那淡淡的薰衣草味道,而是濃濃的藥味。
“過來坐這邊,猜猜我的畫完成得什麼樣了?”
“別告訴我已經畫完了。”
我就怕他畫完了,這樣他就沒寄托了。我還有好幾個月才能生產,我怕我們都沒時間等了。
“哪有那麼快,才畫了一小半。你今天來得正好,給我當當模特。”
他拉開帆布罩著的畫架,上麵的我已經有個雛形了,可能是姿勢他忘記了,所以還沒有刻畫。但我已經很感動了,他應該是很動心在畫,上麵的我即便才是個雛形就已經很傳神了。
“要我當模特?”我柔聲道。
“嗯……就是側臥著,像當年我第一次吻你的那個樣子。”
原來是那個畫麵,我忽然間想起來了。那是默琛生日那天,我穿得風情萬種的說要給他慶生,然後我喝了一點酒,可能有點亂性,我們倆就沒羞沒躁的接吻了。
後來我睡著了,就不曉得了。
默琛提起這事時滿眼的憧憬,可能那一刻他是刻骨銘心的。
我點點頭答應了,按照他說的姿勢擺起了pose,即便我知道這樣擺過姿勢之後,我肯定是起不來的。
我側臥在他的病床上,笑的很嫵媚。這是會心的笑,因為我心裏是幸福的。看著他拿著畫筆在勾勒我的輪廓,我心中那股甜美根本無法形容。
我堅持不了一會就難受了,腰部疼的鑽心,腿也疼得很厲害。但我還是在笑,我希望留給他最美的笑臉。
“好了!”他大概畫了一個多小時就收起了畫筆,轉身朝我走來,“晨,知不知道當年我差點忍不住就要你了。”
“討厭,那時候人家還未成年呢。”我記得那是十六歲好像。
“對啊,要不是你未成年,我就把你吃了。”
“默琛,抱我起來吧,咱們孩子太重了,我都起不來了。”
我故作輕鬆道,強忍著腰部的痛,我不曉得等會能不能走出病房,但這一刻我不想讓他發現。
“哎呀,看我疏忽的!”
他一聲驚呼,連忙抱著我坐了起來。我腰部頓時有一股刺痛襲來,令我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怎麼了?怎麼臉色一下子不好了?”他敏感的捕捉到了我的痛吟,狐疑的瞅我。
“這是正常現象啦,醫生說我懷的是雙胞胎,會比一般人辛苦一點。默琛,人家想回去休息了。下次再來陪你好不好?”
“很累了是嗎?那好吧。”
他像是有些不舍,畢竟我們有大概二十來天沒見麵了。可我不能在呆下去了,我身子好疼,我得確保寶寶的安全。
“那吻我一下!”我嘟起嘴撒嬌的看著他。
他溺愛的在我唇上吻了一下,可能是怕生病對我不利,馬上又讓開了。我心滿意足了,不留痕跡的站起身朝病房外走。他跟我到門口,並未看出我的異樣。
“晨,好好照顧自己和寶寶。”他不放心的叮囑我。
“知道啦,快回去,這空氣不好。”
我推他進屋,迅速拉上了病房的門。我閃身到一旁,已經再也支撐不下去,身子立刻蜷了下去。
“小姐,你……”
阿飛第一時間跑了過來,看我痛苦的樣子很納悶。我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把手勾在了他的脖子上。
“快抱我下去,別讓默琛看到了。”
“噢,好!”
他不明就裏,抱著我迅速從電梯下樓了。他把我放在車上,開出醫院後才狐疑的盯著我,盯得我毛骨悚然的。
我腰疼的無法控製,眉宇間的汗水如瀑布似得滾,我根本都沒力氣擦。
阿飛緩緩停下車看我,一臉驚恐,“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
“我沒事,快點開車回去,快啊。”
“好!”他看我生氣了,連忙踩著油門飛快的朝別墅而去。
回到別墅的時候,營養師和助理醫師連忙迎了上來,看我滿頭大汗的都忍不住歎了一聲。
阿飛於是更加疑惑了,下車抱著我回到臥室,遲遲不肯走。
“小姐,你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沒事,快去照顧默琛吧。”
“方小姐,你這個情況已經很嚴重了,別瞞著他們了。”李醫師一臉沉重,就像我已經活不了了似得。
“她怎麼了?到底怎麼了?”阿飛急了眼,盯著那李醫師吼道。
“她的身體現在不適合懷孕,這孩子保不住。”李醫師用最簡潔的話回答了阿飛,頓時讓他愣在當場。
“孩子保不住?”他驚愕的看我。
“小李,我說了無論如何都會生下這個孩子,拚死也會留下的,你別亂說。”我不悅的瞪著她,聲音很嚴厲。於是她不說話了,搖搖頭走開了。
“小姐!”阿飛盯著我,臉色從未有過的凝重,“是性命攸關的情況嗎?”
“不至於!”
“那到底是什麼事?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先生的。”
我瞧著阿飛那沉重的樣子,隻好把我的狀況告訴給了他。他聽得膽戰心驚,看我的眼神更加凝重了。
“阿飛,我不知道接下來我會怎樣,就算我一直昏迷下去,你們都要留住這個孩子。如果我咽氣了孩子都沒足月,你們就想辦法救孩子。”
“小姐,你……”
“這是唯一能救默琛的辦法,他能不能耗那麼久我們都說不清楚,我們都在賭。所謂盡人事聽天命,沒到最後一刻我們都不要放棄。”
“先生知道你這樣會氣死的。”
“所以你不能讓他知道,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他,接下來我可能去不了醫院了,你記得千萬不要被他發現了。”
阿飛默默的看著我,又痛心又無奈。他坐了好久才離開,我瞧得出他背影很沉重。
從今天起,我就再沒去過醫院了,因為我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到最後我隻能躺在床上了。
你們可能無法想象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場景,我必須要靠成人紙尿褲過日子了,因為我的腰再也撐不起我兩個孩子的重量。
助理醫生和營養師輪流給我按摩身體,防止我的肌肉進一步萎縮。因為她們在,我的孩子很健康,他們一直在快樂的成長著。
我每天的日子是跟孩子說話,給她們進行胎教。我隻有這顆腦子是清醒的,隨時隨地保持著絕對的聰明。
我在數日子,數我還能撐多久。
阿飛每次來看我的樣子都是憂心忡忡,他擔心我扛不下去會滿盤皆輸。而我在得知默琛的畫快要結束的時候,心裏也有些著急,我怕他發現什麼。
我就要七個月了,我的肚子很大,以至於我躺在這裏渾身都會疼,是那種刺骨的疼。每次一疼我就哆嗦,每天都會持續好幾次。
李醫師看到我哆嗦她就會紅眼圈,可能是從來沒見過誰人懷孕像我這樣痛苦吧,我想我得去醫院呆著了。
我真怕阿飛說的滿盤皆輸,我和默琛都輸不起了。如果我耗盡生命換來的是孩子保不住,默琛救不了,我可能真的會崩潰。
我今天的狀態特別不好,頭昏昏沉沉的,就像靈魂要出竅的感覺。李醫師還在給我捏腳,看我眼睛恍恍惚惚,狐疑的站了起來。
“方小姐,你怎麼了?”
“不知道,像是要暈了。小李,你聯係一下阿飛,馬上把我送到默琛的醫院去。隻要我沒死,孩子一定要留著知道嗎?我好像沒力氣了,你們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保住他們才能保住默琛。”
“……恩。”
她又紅了眼圈,哽咽著點了點頭。
於是我在下午就送到了默琛所在的醫院,阿飛早已經聯係了醫生,把我送進了特護病房,就和默琛一層樓,我如果打開窗口,就能看到他的病房。
我們近在咫尺,又感覺是遠隔天涯。
李醫師和營養師還是一直在照顧我,因為隻有她們知道如何在最後一刻保全我和孩子們。
我大概是在晚上的時候,就像是陷入了昏迷之中。因為我聽得到李醫師她們講話,但我無法睜開眼睛。
“她現在已經重度昏迷了,最多能撐十天,孩子的器官已經發育完全,如果小心點是可以存活的。”
“小姐她會死嗎?”
“我師父交代過,如果真的無法兩全就保大人,胎兒已經成型,臍帶血是可以抽取的,不影響你們救薛先生。”
“不能讓孩子死去,小姐付出了那麼多,孩子如果沒了會要她的命的,總不能救活了先生小姐又沒了。”
“我再打電話給師父,讓她來主刀為方小姐做手術吧。我們醫院的設備也算是比較先進,不出意外是能救活這兩個孩子的。”
“好,謝謝你了李醫師。”
“唉,我還從來沒有看到愛得如此悲慘的兩個人,希望能幫到他們吧。”
於是我好像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沒有一點光芒,我安靜的在那裏呆著,像個孤獨的幽靈。
我保持這種狀態很久很久,再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我想我要麼是快死了,要麼就是已經死了。
這種無聲無息的靜謐很可怕,就像全世界的人都沒了,唯有你一個人在那裏活著,孤獨,寂寥又落寞。
默琛,你在哪裏?我好害怕這種孤獨,你能不能應我一聲?
默琛,默琛我們的孩子呢?他們還活著嗎?我是不是最終沒有撐下去?
我在這種模糊的意識中沉淪,慢慢什麼都不知道了。
……
“哇……”
清脆的嬰兒啼哭像是暗夜中一道強熾的閃電,令我的靈魂在瞬間找到了出路,我像是又有點意識了。
“她的心率在加速,快,電擊!”這是老醫生的聲音,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了,她像是很激動,很亢奮。
“臍帶血采取成功,馬上送過去,快!”
“師父,哥哥是五斤三兩,妹妹是五斤,都很健康。”
“恩,先送去保溫箱裏觀察幾天,完全沒事再抱出來。”
“好!”
“等一等,把他們放在她懷中抱一抱吧,拚死生下來的孩子很不容易。”
“哎!”
於是我好像感覺到懷中多了個重物,他們在蠕動,動來動去的。我心下一喜,想抬手去摸他們,可就是抬不起手,夠不著。
“師父,她的手在動,她有意識了。”
“腦電波活躍,她應該能聽到我們的講話了。別著急,慢慢來。”
“恩!”
我想她們說的就是我,我和我的寶寶都活了,那我的男人呢?他怎麼樣了?
我想馬上醒來,可是我睜不開眼,眼皮像是沉重得像兩塊巨石。我隻覺得我身邊不斷有人走來走去,忙忙碌碌的。
於是我這樣保持了一天又一天,我像個睡美人似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在等待吻醒我的王子。
默琛他還好嗎?他活過來沒有呢?還有我的孩子們,他們哪裏去了?怎麼醫生們都不放到我的懷中呢?
默琛,你在哪裏呢?我想你了,想我們的孩子了,麻煩你們能理一下我嗎?我還活著啊,我沒死呐。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裏,日子過得怎麼樣……”
忽然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心頭一緊,像是忽然間心跳加速了。是默琛,是默琛啊。
“晨,你打算睡到什麼時候?你撕壞的結婚證我已經粘好,我又布置了一場婚禮,你要是醒不過來我就又娶別人了。”
你敢,你敢娶別人我就打得你不能人道!
“老醫生跟我說,寶寶在誰的身邊呆的久,就會先喊誰,我覺得兒子和女兒都會先叫爸爸。”
那怎麼可以?我生的啊!應該先喊我啊?
“晨,快點醒來好嗎?看看我為你畫的畫,看看我畫筆下的你是醜的多麼銷魂,傻得多麼可愛!”
“混蛋,你才醜呢,你們全家都醜!”
我忍無可忍,怒火衝天的掀開眸子,看到了一張俊朗如昔的臉頰,劍眉星眸,雖然消瘦,但那懾人的氣息卻依然存在。
他癡癡的觸著我的臉龐,眼中柔情萬種。許久,他莞爾一笑,低頭吻了過來。
喂喂喂,我沒刷牙的好麼?能不能先等我刷牙才吻啊?那什麼,咪咪也不能摸的啊,矜持點好麼,我還沒洗澡啊?能不能等我洗個澡才摸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