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可以在陽光裏飛行,你就會看到,這一輛運輸車是多麼的渺小。陽光的烘烤之下,是由一粒一粒的沙子組成的無際沙漠。強勁的暴風席卷著沙粒,帶著恐怖的聲音自天邊吹來,一層一層地從曲線優美的沙脊上浩蕩奔走,驅趕著伏獸一般的金色沙丘,一步一步地隨風挪移。你不得不承認,已經置身於無法飛躍的沙漠海洋。
而這外麵的世界,跟這黑洞洞的世界一樣寂靜空虛,充滿著絕望與死亡的氣息。行走的久了,你會產生一種極難分辨的錯覺,就好像是一個靈魂,錯誤地進入了遠古的時空。
一輛火柴盒似的冷藏車,正在蜿蜒起伏的沙山上頑強地爬行著,稀軟的沙粒隨風飄舞,輕輕地撲打著車身,冷藏車不敢停歇似的艱難前行,穿越著寶石般的鏡湖、幹枯的古怪樹林、扣碗似的寺廟、還有那有著山峰模樣的駱駝群……
你不會想到,在這無盡的沙海之下,埋藏著一座座曾經也是傲然挺立的繁華都市。而今,也隻能從那些掩埋在沙山裏的殘垣斷壁,還有偶爾會露出來的已被風沙侵蝕得斑駁粗糙的殿頂還能看出,這裏曾經有過的繁華世界。
風沙之外,它們又經曆了數次的人力洗劫,現在徹徹底底成了一座座曆史裏的荒城,隻有在俄羅斯、英國、美國、日本、瑞典、法國等的國家博物館裏,還能從那些散落零碎的古籍、文物之中,見識到它的存在。
這件孤獨的,似與這沙漠世界格格不入的鋼鐵甲蟲,打破了死亡的寂靜,嚇跑了沙堆裏正在休息的巨大蜥蜴,驚飛了落在動物骨骼上的成群怪鳥,它爬進了這個死亡的世界。
貨車就像是一個孤零零的入侵者,穿越無盡的沙漠之後,終於聽到了臨近濕地的鳴沙,然後駛入了那條布滿累累白骨與陶瓷碎片的領域。開車的是一組老手,在來時這一路上,是被風沙掩埋的更多屍骨,更多的鐵殼子、輪胎與發動機……
陽光給沙地打上了一層令人暈眩的白光,各色的碎片、白骨,就在這白光裏散發著陰冷刺目的光亮,像是在述說著臨死之前的灰心與不甘。
這些屍骨,有千百千年的駝隊商幫留下的,也有百年之內的無數考古隊與探險者留下的,還有的剛剛腐爛,是企圖逃出這座城市的人新近留下的。
鋪天蓋地的瓷片盡頭,便是你在書本上都不曾留意的那座孤城,那被上帝與民遺棄的、古籍中記載的開放著燦爛玫瑰寶石的、坐落在廣袤的亞歐大陸交接之地上最荒蕪淒涼的中心上、資源匱乏卻有著與外界同步科技的、最後一座化外繁城——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