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宿柳見狀,主動推辭離開了。
翰林院的學士們相攜而去,路上便隻剩下沈雪楓與姬焐兩人。
姬焐想起這些日子聽到沈府意圖聯姻的傳聞,心底裏便蘊著一股火氣,他仍俯視著眼前的少年,麵上冷靜道:“放手。”
沈雪楓執拗:“我不。”
好不容易見他一次,若是把這次機會錯過了,以後再想見麵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姬焐沒有再說推拒的話,眼神鬱鬱沉沉,審視著眼前的少年。
沈雪楓抓著他的衣角,神色萎頓:“這麼多天過去了,殿下的氣還沒消嗎?”
“要是還沒解氣,我再給殿下道一次歉,求殿下看在我也算半個受害者的份上,我們能不能,”他頓了頓,聲音低下去,“能不能,不分開啊?”
分開。
姬焐麵色似有波動,他微微側過頭,略有些好笑地反問:“沈雪楓,孤何時說過分開這兩個字?”
想和他一刀兩斷?
沒門。
沈雪楓鬆開手上的力道,懊喪地垂下頭:“這還不算麼,我們都大半個月沒有說上話了,以前殿下去琗華山築皇陵的時候,我們都不曾斷開過聯係。”
那時兩人剛剛學會用字母交流,書信頻繁得很,姬焐尤其愛隨信附帶一些有趣的小玩意討沈雪楓歡心。
可如今呢?
姬焐垂下眼,望著衣衫被抓出褶皺的地方,神色莫測道:“你若真在意這些,為什麼還要答應沈尚書給自己相看親事?”
這些日子他在尚書省走動時總能聽到此類消息,甚至那些人連沈雪楓赴了哪裏的宴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比姬焐府上的影衛打探得還更詳細一些。
提起此事,沈雪楓的確是有幾分心虛,他點點頭:“看來殿下也聽說了,此事是真的,我已答應了我爹娘,如今亦不好反悔。殿下,我爹娘不知內情,但我姐姐卻是知道的,她——”
她十分反對弟弟再和東宮有任何不正常的往來,打算讓沈雪楓再另尋喜歡的人。
聽到沈雪楓充滿妥協意味的辯解,姬焐猛地抬眸與他對視,眸光中閃過幾分陰鷙的凶狠。
“沈雪楓,”他上前扳住少年的雙肩,提高聲調又重複了一遍那句話,“孤何時說過與你分開?”
“你怎麼敢和別的女人成婚?就不怕孤殺了她?”
他並非善類,舉朝皆知東宮不好惹。
好,真是好得很。
既然這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齊逾舟已死,不如就破罐子破摔了。敢搶走沈雪楓的人,來一個殺一個,不論高低貴賤。
姬焐這樣想著,忽地拽住少年的手腕,向著甬道盡頭的方向疾步而去。
沈雪楓倏然被他一扯,一時還沒做好準備:“殿下,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東宮,”姬焐陰沉沉地道,“你不是不想與孤分開麼,孤改主意了,過幾日便會擬旨求父皇賜婚。”
賜婚?給誰?
沈雪楓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手上也開始掙脫起來,姬焐見他要躲,幹脆停下來將人打橫抱起,邁開長腿向金輅車而去。
沈雪楓隻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轉瞬間就落到姬焐的懷裏,他緊張地攬住他的肩,四處張望著掙紮,緊忙提醒:“殿下,這、這是在宮中。來來往往許多人的,若是被人瞧見了怎麼辦?”
姬焐冷笑,充耳不聞:“是麼,瞧見了正好,左右孤馬上要迎你入東宮,被人瞧見又如何?”
沈雪楓愣住了。
迎他入宮?那這個婚就是要給姬焐和他賜了?
聽到他這麼說,沈雪楓更是覺得眼前這人瘋了,他連忙說:“姬焐,快放我下來。”
許是從來沒見到過姬焐如此張狂的模樣,他一時難以置信。
自兩人認識的第一天起,姬焐便一直謹言慎行,至今從沒被人揪到過把柄,他心思沉穩,又懂得隱忍克製,籌謀多年好不容易才坐到這個位置。
若真去賜了婚,這麼多年為之努力的一切豈不是付諸東流?
沈雪楓想到這一陣後怕,掙動得更加厲害,然姬焐像是鐵了心一般,他如何抵得過。
走到路口的金輅車前,東宮幾名小侍乖順地守在車旁,大氣不敢出一下,更不敢抬頭看太子懷裏抱的人。
一遇到外人,沈雪楓臉色通紅,反抗的力氣瞬間弱了下去,幹脆裝成鴕鳥縮在姬焐懷裏,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姬焐將懷裏的人抱上車,揚了揚下巴,麵色冷峻道:“回宮,”
金輅車緩緩行動起來。
沈雪楓坐穩了,才重新拉住青年的小臂,當機立斷地道:“這門婚事還請殿下收回成命,不要去找聖人。”
姬焐眯了眯眼睛,緩慢拿開他的手,轉而撫上他的側臉,像是逗弄小寵一般捏了捏:“沈編修,你一個正七品的小官,怎敢違抗東宮的決定?孤說要你嫁,你就不得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