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封帝頷首:“探花郎,那便你來吧。”
於是沈雪楓隻得走上前,去看姬焐的畫板。
他腦子裏已想了一些委婉的詞語,實則對姬焐的畫技並不抱任何期望,畢竟兩人在崇文館讀了這麼多年書,從來沒見他認真聽過一節課,更沒見他畫過畫。
() 姬焐淡淡睨了他一眼(),擱下筆。
沈雪楓向畫上看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著實吃了一驚,隻見畫裏並未有什麼荷花。
姬焐對著的是荷池,實則畫的並非池中菡萏,而是一種形狀頗叫人眼熟的、嬌豔無比的花朵。
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畫中的神女簪釵搖動,環佩叮當,青絲隨風揚起,裙尾搖曳,十分寫實,沈雪楓下意識便道:“殿下畫中人真是我見猶憐……”誇到這,他忽地一噎,緊接著便誇不出來了。
他的視線落到神女手腕處綁著一條發帶,這條發帶無比眼熟,分明就是當初兩人一同遊街時,姬焐為了防止兩人走散,從他發間拆下的那根。
再看五官,那雙眼睛和自己生得簡直一模一樣……電光火石之間,沈雪楓突然想起來,這就是他與姬焐在蒴淮假扮夫妻時穿的那身。
好在姬焐畫的是他穿女裝時的樣子,五官柔美一些,一般人覺察不到畫中人就在眼前。
姬焐挑眉:“看來沈大人對孤的畫作不滿意,為何說到一半便不說了?”
沈雪楓:“……”他對著自己的畫像,怎麼可能誇得出口。
“殿下的神女瞧上去栩栩如生,正所謂‘夫何神女之姣麗兮,含陰陽之渥飾’,”江宿柳讚道,“神性大於佛性,別具一格。”
姬焐望向沈雪楓,隻見他低著頭,掩藏起自己的表情,似乎很不好意思聽到別人誇自己,便轉移視線,幽幽道:“多謝老師誇獎。”
江宿柳:“殿下客氣了。”
乾封帝命人將兩幅畫取下來交到身前,瞧上去十分滿意,又賞賜不少東西下去,見沈雪楓不住地盯著姬焐的畫瞧,揚手道:“太子,朕瞧著沈探花好似很喜歡這畫?”
沈雪楓聽了,隻好點頭:“小臣的確心儀,不知殿下能否將它賞賜給我?”
姬焐露出為難的神色:“朝朝暮暮,行雲之下。孤也實難畫出夢中巫山神女像,今日總算畫成一回,恐怕要讓沈大人失望了。”
“不過,若是沈大人想看,大可以來崇德殿找孤,孤隨時奉陪。”
乾封帝聽了,奇道:“看來探花郎與太子的口味倒是相投,也不怪探花郎能做你這麼久的伴讀。”
姬焐笑著命人收起這幅畫,道:“父皇所言極是。”
乾封帝又和淨蒼閑聊了一會兒,隨後便回太和殿歇息了,待送走聖駕,沈雪楓心中鬆了口氣,默默跟著幾人出了花園。
瞧著這方向,估計又是去往東宮,沈雪楓聽著江宿柳和姬焐不時探討著政事,想插嘴告辭,卻遲遲找不到合適的時機。
途徑宮門,人來人往間,幾個身著騎裝的年輕長史與他們撞上,便紛紛停下來對姬焐行禮。
混亂間,沈雪楓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抬起頭,隻見霍銘岐高興地走上來:“我正要去翰林院找你玩呢,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你,你這是要去做什麼?”
沈雪楓看了眼前方的姬焐,見他正應
() 付著其他幾人,便回道:“也沒什麼其他的要事,隻是方才遇到了殿下,便一同走了一段路。”
霍銘岐也順著他的視線瞧了眼姬焐,臉上笑容一僵,但還是轉瞬間便調整好心情:“下值後我接你去杏花樓好麼?我想請你吃飯。”
“請我吃飯?”沈雪楓訝道,“怎麼這麼突然,最近有什麼喜事?”
“沒喜事便不能找你吃了,這是什麼道理,”霍銘岐懊喪地說,“其實是我要走了,再過幾天就要回劍南,走之前你就不能為我送送行?”
這倒不是什麼難為情的事兒,沈雪楓聽了,當即答應下來:“好啊,沒問題,不過我需要給家裏傳個信,他們最近看我看得可緊了,我和什麼人來往都要仔細過問。”
“這些都是小事,你答應了就好,”霍銘岐當即攬住他,向一旁走去,“你快跟我說你想吃什麼,我好提前讓杏花樓準備……”
兩人走遠了,姬焐轉過身來,麵無表情地盯著那雙黏在一起的影子。
江宿柳也跟著他轉過頭:“殿下?”
姬焐:“……”
江宿柳饒有興趣地看了會兒,這才道:“小侯爺隻是和雪楓有些交情,眼下他要走了,雪楓送一送也是應該的。”
姬焐說:“嗯,孤並未不允。”
江宿柳點頭,嘴上是沒不允,但心裏什麼態度他還不知道麼?
不過還是正事要緊,他又說起別的:“汴州、潁州與亳州的糧商這幾日正在和大皇子接觸,大約是想趁夏祭前承攬修繕琗華山古寺的工程。”
姬焐不置可否:“隨他們去。”
江宿柳一怔,壓低聲音道:“殿下忘了,琗華山下可是有——”
“江大人是擔心皇陵?”姬焐說,“姬長燃若真想借此機會找出皇脈,也不失為一個機會,屆時你在東都的行動便更順利些,他顧得了琗華山,就顧不了上陽行宮。”
更何況皇陵裏最珍貴的東西如今已在他手上,即便姬長燃尋到了皇陵也隻能敗興而歸。
江宿柳點頭:“那淨蒼打算何時說服陛下動身?”
姬焐似笑非笑:“那要看宰相此行打點得怎麼樣,讓皇帝去東都,隻需淨蒼為他卜一卦便能辦到。”
江宿柳不疑有他,很快便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