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勾著銀線的玄色衣袂出現在他眼前,沈雪楓抬頭望去,就見姬焐麵無表情地睥睨著他。

“還不走?”

他沉著臉,看上去卻波瀾不驚,隻是見到少年後眼神微變。兩人分開一段日子,沈雪楓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也想走,”沈雪楓對他伸出手,討好似地笑了笑,又指了指自己的腿,“可是殿下,我起不來。”

姬焐將懷中的傘遞給他,幹脆利落地將人抱起,兩人步出屏風,隻聽殿中有人喊:“殿下,後殿大門向西五十步,那裏有我們的兵馬接應!”

沈雪楓剛要轉過頭,忽地後頸被人一按,服帖地靠在姬焐的肩頸處。

“老實撐傘,馬上要下雨了。”

沈雪楓隻得乖乖聽話,他撐開那把傘,忽覺有些熟悉,定睛一看,原來是姬焐為他做的那把。

天上閃電大作,雨水漸豐,驚雷滾滾。姬焐身手敏捷,繞開激烈交鋒的前殿,帶著少年在宮內穿梭。

沈雪楓驚歎於他的速度:“殿下,你是不是之前來過這裏?為什麼對行宮的地形這麼熟悉?”

“沒來過,”姬焐挑眉,“我就不能問一問沈盟?”

堂兄的確有上陽宮的地形圖,沈雪楓想到他們應該見過麵了,便沒有再說什麼。

很快,他們便在約定的地點見到了接應的人,除了齊逾舟在之外,池卿竟然也在那裏等著。大雨瓢潑之中,沈雪楓見到幾種不同裝束紋飾的士兵層層將上陽宮裹了起來,形成一堵密不透風的人牆。

沈雪楓傻眼地指了指:“這是姬長燃的府兵,這是皇帝的禁衛軍,這是小郡爺的兵馬,那剩下的……”

剩下的他自然不認識了,隻因這其中不僅有齊國的隊伍,更有尹嵐自己豢養的死士。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姬焐將少年帶出宮後,坐上馬車去了東都賃下的那處小院,沈雪楓沒忍住望了眼窗外,在淅瀝的雨聲中問:“這些人手,都是你叫來的?”

姬焐點頭。

“殿下早就算到姬長燃有今日這一出了,是不是?”沈雪楓驚歎,“早知如此,我當時就該把我和逾舟的算計都告訴你。”

姬焐瞥了他一眼,道:“我沒有神機妙算的本事,今夜的行動的確是意外,雪楓,我怎麼會算到皇帝要謀殺江宿柳?”

他更算不到姬長燃會把沈雪楓寸步不離地帶在身邊,還喂他服下這麼多種損毀體質的東西。

想到這,姬焐臉色便有些陰惻惻的,正當他要開口教訓之時,車簾外忽地響起尹嵐的聲音。

“殿下,我來給沈公子治病。”

姬焐聞言,將少年拉到自己身旁,道:“進來吧。”

尹嵐衣角滲著一些水珠,他嘿嘿笑了兩聲,像是怕姬焐嫌棄一揚,坐得離一人很遠,隨後道:“沈公子將手伸過來。”

沈雪楓依言。

姬長燃為了防止他有力氣逃跑,這些天不知給少年灌了多少種毒和藥,少年脈象虛弱,表麵看上去還算健康,實則早已敗絮其中。

沈雪楓最開始的確倍感不適,可不論是皮膚癢痛還是五髒俱焚,他都一一咬牙忍下來了,這麼多些天過去,竟然也能笑著和姬焐打趣。

尹嵐診完脈,麵上並無難色,反倒說:“雖然沈公子體內的病症是多了點,但都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不需要給讓姬長燃給沈公子解毒,我也能治好沈公子。”

姬焐冥冥之中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又問:“雪楓服下的這些東西可會落下病根?”

尹嵐思索:“多多少少是有一些,若是接下來這幾年悉心調理,想必就能好全。”

姬焐不語。

沈雪楓見他心情十分不好,小聲說:“我沒事的。不過也是我不好,給你添麻煩了,還讓你們不得不改變自己本來的計劃。”

姬焐還沒說什麼,尹嵐先一步道:“沈公子你可千萬別這麼說,你這次來東都可幫了我們大忙,若不是你讓齊公子放出行宮坍塌的消息,我們是萬萬不敢今夜突然行動的。”

沈雪楓有些不解:“跟這個有什麼關係?”

尹嵐狡黠地眨了眨眼:“自然是要利用行宮坍塌一事禍水東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