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謝衡之偶遇秦大娘的老伴摔倒是偶然,至於親自將他送回來,則是想順勢聽聽生活在赤丘的百姓細況。
在亦泠進來之前,謝衡之原本已經打聽得差不多了。
耽誤了這麼一會兒,他也該走了。
隻是他正要起身告辭,秦大娘就端來一碟糕點,擺在了他麵前。
“謝公子,這是我自己做的糕點,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嚐嚐吧,很幹淨的。”
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謝衡之拒絕就是嫌棄這位大娘的東西了。
他無奈地輕笑了下,重新坐了下來。
大概是估摸著亦泠走遠了,秦大娘才送客。
就吃幾口糕點的工夫,等謝衡之走出秦大娘家的小院,亦泠果然隻剩下一道模糊的背影。
謝衡之就站在白楊樹下,遙遙看著她離開的方向。
隱約可見她步子匆匆忙忙的,好像在逃似的。
刀雨的意思是可以直接追上去,來得及,但她不敢說。
“大人,你要追上去嗎?還沒跑遠呢。”
利春問。
謝衡之驟然收回了視線,看了利春一眼,隨即朝馬車走去。
“不用,回北營。”
-
岐黃堂。
秦四娘發現這幾日的亦泠真的很不對勁。
忙起來的時候還好,隻要手頭閑下來了,她就總是呆呆地站在櫃台裏,不知在想些什麼。
可若說她是出神,門口有什麼動靜,她比誰都靈敏,就像腦袋上長滿了眼睛似的。
比如今日,從她姑母家回來後,每每都有人經過岐黃堂,亦泠就總是抬頭去看。
以秦四娘的經驗判斷,亦泠應該是在等著誰。
不過都這個時辰了,誰還會來。
“阿泠。”
秦四娘敲了敲櫃台,“天黑得越來越早了,這會兒也沒什麼客人了,你先回去休息,不然等下就該摸黑走路了。”
又看了看她手裏的東西,說道:“有事留到明日來做,也不著急的。”
亦泠抬頭看了看天色。
赤丘一旦入了秋,夜幕就來得特別急。百姓們也早早回了家,街道上連行人都沒有了。
“好。”亦泠說,“那我整理整理就回去。”
話音剛落,門口就有腳步聲傳來。
秦四娘隻見亦泠立刻扭頭看過去,於是抿著嘴笑了笑,轉身去了後院。
卻沒看見亦泠在見到來人的時候,眼裏的神色黯了黯。
“你怎麼來了?”
這個時候不是穆崢來售賣獵物的店兒,而且他也空著手沒帶東西。
“亦昀沒跟你說嗎?”穆崢說,“我今日遇見他了,他說最近冷,天又黑得早,路上不安全,就托我有空的時候送你回家。”
亦泠:“……”
其實穆崢說的是實話。
赤丘不像上京,天黑之後不僅沒有兵馬司巡邏,更沒有照明的燈火。
別說女子,就連男人都不一定敢在深夜裏獨自出行。
前兩年亦泠剛來的時候,幾乎沒在夜裏出過門。
後來到了岐黃堂,冬日裏天黑得早,亦昀若是無法離開北營,也一定會托人護送亦泠。
“不用麻煩了。”亦泠想了想,亦昀最近都不得空,總不能日日都麻煩別人。
於是她指了指岐黃堂後院,說道:“馬上打烊了,我打算最近就睡在後院。”
岐黃堂後院是能住人,但是又小又擠,很不方便。
穆崢不知道亦泠是不是在搪塞他,寧願住在這裏也不讓他護送。
靜靜地看了亦泠一會兒,見她低頭收拾著櫃台,確實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穆崢歎了口氣,說道:“那我回去了。”
“嗯。”亦泠說,“你路上注意安全。”
穆崢垂頭喪氣地轉身,剛跨出門檻,就看見一個熟悉的男人走了過來。
耳邊警鈴大作,穆崢抬起頭,看著謝衡之走進岐黃堂,立刻說道:“這裏打烊了。”
謝衡之剛要開口,就被穆崢的話打斷了思緒。
他微側頭,餘光略略掃了他一眼,才看向亦泠,說道:“我是來還傘的。”
亦泠在他的聲音中回過神,“哦”了一聲,“放在這裏就行。”
隨即垂眼看向被她整理得幹幹淨淨的櫃台。
還以為他今天不會出現了。
瞥見油紙傘被放在了櫃台上,亦泠沒抬頭,隻是在想,他是不是又要走了。
緊接著便聽見他問:“打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