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聽見謝衡之說出“以戰止戰”那句話,她的心裏就沒安定過。
一路忐忑不安,都不敢提及這兩個字眼。
直到回了家,鎖上了門,她才敢追問。
“真的要打仗嗎?”
謝衡之知道亦泠一路上都在懸心此事,本想哄她先吃飯填飽肚子再說。
但她既然已經問出了口,謝衡之便斂了神色,說道:“若不打,永無安寧之日。”
安靜的屋子裏,隻有亦泠紊亂的呼吸。
“打仗”這件事對她而言也很陌生,但她知道打仗意味著什麼。
“……除了打仗,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阿泠。”
謝衡之聲音沉了下來,“如果有別的辦法,誰會願意打仗呢?”
亦泠的氣息漸漸平了下來。
她垂眼盯著地麵,久久不語。
其實打或不打,都不是她能說了算的。
甚至她內心深處也知道,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隻是一時間無法直麵。
雖然她才來赤丘不到三年,但是從秦四娘這些本地人嘴裏早已得知了赤丘百姓過著怎樣的生活。
過去多年,北猶年年劫掠,但大梁積弱,國庫空虛,兵力不足,無一戰之力。國之兵弱則受辱,出兵不得,和談被拒,北猶狼子野心日益增長,過去數年劫掠一次,如今年年劫掠,若再不反抗,難道要等到他們侵占大梁之時嗎?
沒了上京的花天錦地蒙蔽在眼前,她看見的全是黃沙枯木。
沉默許久後,亦泠抬起了頭。
但她沒有再多問什麼,拉著謝衡之坐到了桌前。
“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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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頓飯吃了足足三刻鍾,亦泠幾乎沒有怎麼說話,隻不停地往謝衡之碗裏夾菜。
關愛來得太猛烈,謝衡之有點承受不住。
“真吃不下了。”
“吃不下也得吃。”
亦泠板著臉,又往謝衡之碗裏夾了一塊兒肉,“否則你今天別想走。”
謝衡之:“我本來就不想走。”
沉抑的氣氛被他這句話打破,但亦泠也沒他那麼多歪心思,擰眉道:“你這麼瘦,若是不多吃點,我怕你扛不住北猶人的拳頭。”
謝衡之:“……不至於。”
他還是放下了筷子,端起茶水漱了漱口,“不早了,我回北營了。”
亦泠“哦”了聲,沒有挽留,起身送他。
隻是走到門口時,她還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這個你拿著。”
謝衡之低下頭,看見亦泠掌心放著一枚平安符。
他沒有說話,接過之
後,另一隻手攬住亦泠的腰,低頭吻了上去。
不同於前兩日,或強硬或挑|逗,他今天甚至都沒有將她抱到桌上去。
隻是站在門邊輕柔地吻著她,手指撫摸著她的頭發。
天色漸暗,亦泠閉著眼睛。
謝衡之親吻著她的唇舌,卻一點點撫平了她心裏的不安。
許久之後,感覺到她渾身不再緊繃,謝衡之才停了下來。
他靠在她頸邊,低聲說:“我今晚真不想不走了。”
“?”
亦泠從沉淪中驟然清醒。
“不行。”
拒絕得果斷又幹脆。
謝衡之:“……”
他抬起頭,眼裏還有幾分迷離,“為何?”
“因、因為……”
亦泠雙眼慌亂地看了看四周,意識越發清醒,“因為今天亦昀輪休,他要回來的。”
……又是他。
謝衡之沒鬆開亦泠的腰,在她耳邊說:“他回來又怎樣?姐夫還不能在他姐姐家裏留宿?”
“不行,他、他鼾聲很響,會吵得你睡不著。”
說完後,亦泠也不給謝衡之糾纏的機會,拔開門閂就把他往外推,“你快回去吧。”
謝衡之被她推出了門,看了眼天色,說道:“你確定他今天輪休?”
“當然!我是他姐姐,我還能不清楚——”
話未說完,亦泠忽然發現門外地麵上好像放了一封信。
她眨了眨眼,蹲身撿了起來。
展開一看,上麵熟悉的字跡寫道:
我離家出走了,再會。
一個擁有薄情寡義的姐姐的弟弟留
亦泠:“……”
謝衡之看了一眼上麵的內容,掉頭就回了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