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虛兄。”

雙方互相報了名字,見了禮,便算認識。

剛好止殺來了,蒼蕪便有了由頭,同三人道別。

“先時得三位照顧,不勝感激,現表兄尋來,便不再叨擾。”

“什麼叨擾不叨擾的,來都來了,就大家……”

林熙禾沒多想,熱情邀請,但被許青遠打斷。

“那便預祝二位此行,得償所願。”

大家來到秘境,都是各有所求。

路不同,遲早都要分別的。

先前是擔心浮光姑娘獨自一人遇到危險,如今她表兄尋來,他們自然也沒了拒絕的理由。

更何況……

就在剛剛,他們還因為一點黏液,就拋下人家獨自逃跑。

太慚愧了。

好在這位子虛兄,先不論修為,單看通身氣派,便知絕非池中物。若是他,定能護浮光姑娘周全。

“同祝,再會。”

……

告別了刀宗三人組後,便隻剩蒼蕪和止殺兩人獨處。

雖是有那麼一次恩恩相報的交情在前,但論實在的,他們攏共也不過見了那麼幾次,說過的話更是掰著手指頭都能數清,實在算不得熟識。

可相處起來卻意外和諧,仿佛老友重逢,總有一種微妙的默契在。

“之前未有機會問,你身上的毒,後來可解了?”

蒼蕪晃了晃腰間的酒壺,故作可憐地歎氣。

“劇毒無解,隻能靠著師兄師姐們釀的藥酒度日。不過也不妨事,左右無傷性命。”

止殺眸色一暗。

“手給我。”

猛獸是裝不成兔子的,他甚至出口都不是問句,亦沒等她回話,便徑直握住她手腕,靈力灌入。

“你現在暗傷未愈,不適合替我……”

好吧。

不過是半句話的功夫,蒼蕪便已經感覺體內那難熬的痛楚如潮水般褪去。

和三年前不同,止殺境界倒退,靈力不像從前那般霸道,而她也不再是連修煉門檻都沒入的肉體凡軀。

便省去了適應他靈力的過程。

“多謝。”

蒼蕪呼出一口濁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雙眸清亮,十分認真地向他道謝。

止殺卻別開眼去。

時隔三年,他見到她時,她時常眉眼帶笑,說話溫聲軟語,還幾次三番主動替他療傷。

他便先入為主地認為,她早已痊愈。

原來不是痊愈。

是她習慣了忍耐。

“我可以替你壓製體內的毒,再毒發,要說。”

“好的表兄。”

她眼中閃過促狹笑意,是有意賣乖,止殺心中剛升起的幾分煩躁,一下就被撫平。

啞然失笑。

“阿蕪表妹慣會逞強,要說話算數才行。好了,就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吧。調息一下,能讓毒性被壓製得更久一些。”

“都聽表兄的。”

她含笑應了,依言就近尋了棵樹下席地而坐。

止殺倚靠在旁邊,待她閉眼,麵上的笑才淡了,他望著她,漆黑的瞳仁在陽光下泛出幾點光波,又逐漸淡去。

自有記憶以來,他一直在做一個夢。

夢中是化不開的濃霧。

有那麼一個人,清瘦,高挑,一襲白衣隱於霧中。

有時會喚他的名字,有時會同他說話。

但更多的時候,她隻是安靜地注視著他。

用那雙溫柔的、含笑的眼睛。

可天下兵獸,皆喚金戈。

金戈獸本身是沒有名字的。

除非一朝認主,被賦予新的意義。

她喚他:「止殺。」

所以當他被帶回扶蘇山莊,被那麼多人圍著,熱切地想要給他起一個名字時,他拒絕了。

「我已經有名字了,我叫……止殺。」

多奇怪,他就那樣毫無抗拒地,接受了夢中人的身份。他不知她姓甚名誰,亦從未不清過她的樣貌。

可這都不重要。

潛意識告訴他,他要找到她。

他存在的意義,就是成為她手中所向披靡的刃。

那麼多年過去,在他都要以為夢就真的隻是夢的時候,她終於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