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哥,怎麼說?”

黑衣人們齊齊望向他們之中境界最高的那個。

被稱作許哥的男人,身形在一群黑衣人中並算不得高大,甚至還有些清瘦,寬大的鬥篷空蕩蕩籠在身上。

但其周身的氣息,明顯不隻金丹。

怕也是和止殺一樣,壓製了修為。

他從始至終都沒說過話,隻一直在用那雙沉寂的眸子觀察著。

看樣子算是個小頭目。

許文卿終於開了口。

“聽懂了嗎?好好配合我們,不然……”

蒼蕪合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氣。

再睜眼時,裏麵便染上絲絲水光。

“我可以為你們治療,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許文卿冷冷譏諷: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們談條件?”

“左右我都逃不過一死,你們就不怕,我在治療時做手腳?”

蒼蕪反問。

“你敢!!”

許文卿還沒說話,其他黑衣人已經跳腳了。

“我有何不敢?我不止敢做手腳,還敢隨時自爆,拖幾個人和我一起下地獄。”

她直直逼視開口之人,雪白的脖頸倔強地仰起,堅韌得如同凜冽寒風中不肯凋零的花。

“你!!”

許文卿抬手,示意他們安靜,隨即轉向蒼蕪:

“說說你的條件。”

“許哥,你真要答應她啊!”

許文卿不耐煩地皺眉。

“不然你有別的辦法?”

“……那倒沒有。”

沒人再質疑,許文卿便朝蒼蕪揚了揚下顎,示意她繼續說。

“我表兄是個極體麵的人,如若他當真遭遇了不測,至少……請讓我為他收屍。”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怔愣。

“隻是這樣?”

“嗯。”

許文卿也有些訝異。

沒想到她竭力爭取的,隻是這樣一件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情。

說實話,像他們這種在泥汙裏摸爬滾打過來的人,見得最多的就是人性。所謂正道,也多得是欺世盜名之輩。

自私偽善,貪生怕死。

可眼前的女子……

似乎從小就被保護得很好。

幹淨,純粹。

這兩個詞,常與愚蠢懦弱相伴。

偏她聰穎,亦不缺膽魄。

隻可惜……

缺少了幾分運氣。

無論如何,他都是要滅口的。

“我答應你。”

許文卿頷首,幹脆利落同意。

蒼蕪沒再說話,推開橫在自己脖頸間的劍,抬步朝站在最後麵的那個黑衣人走去。

她唇邊若有似無的勾起一個細小的弧度,但轉瞬即逝,無人察覺。

“手給我。”

那人愣了一下,趕忙將手遞過去。

蒼蕪手指虛搭上去,幽綠色光暈蔓延。

“你怎麼知道他是六子?”

許文卿不解地問。

“駝背。”

蒼蕪眼皮都沒抬一下。

“而且我是藥師,看得出誰受了傷。”

止殺那一擊出手就是殺招,六子應該是靠什麼法器擋了一下,才撿回一條命。所以他其實沒有外傷,嚴重的是法器破碎造成的反噬。

好在他大約已經吃了療傷一類的丹藥救急,現在傷情還算穩定,費不了多少靈力。

治療結束,蒼蕪環視一周,又走到許文卿跟前站定。

“手。”

她冷著一張臉,語氣也有點凶。

許文卿抿了抿唇,依言伸出手去。

“能看出我也有傷,姑娘的造詣,還真不一般。”

蒼蕪沒理他,卻在治療時,故意將靈力粗暴地一傾而出,任其橫衝直撞。

許文卿悶哼一聲,眸光沉沉。

“你在報複?”

“是又怎樣?殺了我?”

“……”

蒼蕪用最快的速度給許文卿治療完畢,熟練地取了藥,仰頭灌下,回複靈力。

“其他人都是小傷,回去自己吃點藥吧。我修為低微,治不了那麼多人。”

恰到好處的情緒表達,使她在所有人眼中愈加真實。沒有人可以在這種處境下,保持絕對的理智。

尤其是她,一個弱女子。

隻是,被一點一點瓦解的戒心,終將變作割喉利刃,回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