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如來從椅子上下來，見椅背後掛著一把劍，正準備去摸一摸。突聽一陣“哈哈！”笑聲傳來，三人看也不看，立即跑到下堂，跪了下來，“嚴幫主！少年幫老大如來攜同小的小蚊子，還有李三拜見幫主。”
“嗬嗬！請起，請起，如來！這名字倒稀奇得很啊！”“幫主見笑了，如何而來而已！哈哈！”如來一起身，見著嚴鍾一臉的笑臉從後堂轉出來，倒也覺得不如何可怕了，自顧自地在身邊一張黑木椅上坐了下來，心想：“老子多多少少也是一個小老大，椅子總該有坐的。”小蚊子與李三這次倒是非常地配合，都跑到他身後站立著。
嚴鍾看了，又微笑道：“如來，你真的是來為白四爺送葬的麼？”
“這是自然，昨日我有幸在賭場，見了白四爺的英雄氣概，大大地佩服，隻是不幸遭東城的賊人所害。當然了，白四爺雖然英雄氣概威振賭場，與幫主相比卻是相差甚遠。”
如來道，心想：“這白四指雖然厲害，總歸是下地獄去了，老子心再好，也犯不著為這事而來。老子隻愁沒有飯吃而已，還是拍拍這活人的馬屁為好，有保障得多。”
嚴鍾立即問道：“此話怎講？”“這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白四爺雖然是英雄，但他也是幫主提拔起來的，小的們見了白四爺的風範隻是越加佩服，可是小的們見幫主卻是禁不住全身打顫的。”
“哦！這又是為什麼呢？”“這是因為我在操你祖宗，不過你是不知道罷了。”如來心裏想，立即全身打了個顫，真是準時啊！“這因為，小的們見到幫主您，心裏激動啊！因為我沒有見到幫主之前，早已把幫主敬佩得……敬佩得那個……那個什麼？”
“五體投地！”小蚊子見他半天接不上來，立即道。“對，五體投地，不對，應該是六體投地，八體投地。所以，見到幫主時，自然全身要打顫了。幫主在我們心中自然比那英雄要高一等。”他也不想一想比英雄高一等該如何稱呼，嚴鍾一聽，立即“哈！哈！”大笑起來，心想這小孩子胡說八道，心裏卻也是高興。
如來見他笑起來，心裏也暗自高興，不由得又覺得自己偉大連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可是，突然聽到小蚊子在後麵輕聲道：“馬屁精！”，如來一聽隻差點沒有暈過去，心想：“完了，完了！這個死小子一定在背後罵老子是婊子，在哄幫主開心。”
嚴鍾笑完後，道：“好，如來。你今日就帶著你的小弟在嚴正居大吃大喝，本幫主還賞你一套衣服。”“多謝幫主！”如來笑道，心裏卻想：“他媽的，這麼小氣。”
嚴鍾叫道：“來人！”便有一仆人從後堂轉出來，“領他們到後院，給他們做一頓最豐盛的午餐。”如來、小蚊子以及李三便和一群西城少年幫的孩子在那仆人的帶領下去了後院的一座廂房，一不會兒，三桌豐盛飯菜便擺了上來。
動筷前，一群小孩感激如來，又是大喝兩聲：“老大雄風，威振西城！老大雄風，威振西城！”如來又是覺得自己要飄起來一般，可是看到小蚊子嘴巴一扁，怕他說出什麼諸如“馬屁精！”之類的話，立即一把拉過他的耳朵，“你最好給我閉嘴啦！你不喜歡我，可也得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對不對！”“好啦！鬆開你的豬手，再拉把老子也拉一隻豬了。”
如來心中大是氣惱，雖然自己基本上把西城小年幫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小蚊子卻一直與自己作對，他有時候非常聰明，有時候卻故意笨笨的。
他向小蚊子看去，隻見他雖然與自己年歲相當，但矮了幾份，一雙手伸出來有的地方白如雪脂，有的地方黑不溜湫，不知道是不是常年不洗澡的原故，一張臉也是半邊麻黑子，半邊白，而額頭上卻有一大塊青記，他說話的時候，照說人小，聲音就小，可是他的聲音雖然窄，但卻十分清亮，與那金笑麵有些相似，卻又完全不同。
“鬆就鬆啦！你罵老子是豬，可是你也長得與豬差不多，醜八怪！”哪知小蚊子一聽，竟然轉過身去，“不理你了！”“不理就不理！”如來順手抓起一隻豬手大嚼起來，又抓了一隻送到小蚊子麵前，“不理我，不知道理不理這隻真的豬手。”
小蚊子拿過去徑自嚼了起來，“死不要臉！”“什麼是死不要臉？死了當然不要臉囉！”如來道。“總之死不要臉就是死不要臉，就像你現在這樣子，人家都說了不理你，你還與人家說話那就是死不要臉。”小蚊子繃著臉道。
如來突然覺得他的神情裏流露出一股與往日不同的東西，可具體也不知道是什麼，有一點他能領會，就是小蚊子雖然嘴巴裏說著“死不要臉！不理你”，但臉上卻又是另外一種情形，這神情讓他情不自禁地要去惹他，於是他伸手把滿手的油抹在小蚊子右邊白臉上，“反正總是不要臉，便再不要臉一回，不知道你這臉你要不要？”
“討厭啦！人家都說過不理你。”小蚊子趕緊躲開，“噫！‘人家’是什麼意思啊！你以前不是說‘老子’麼？你今天好奇怪耶！”如來追了過去。哪料到小蚊子聽罷，竟然變得有些結巴，“老……老子……老子喜歡怎樣子就怎樣子，現在老子不想理你啦！你很討厭。”他說著繞著桌子跑了起來，如來便追了過去……
這一頓午餐吃到最後便開始上演追打戲，本來不勝酒力的孩子喝過酒後，自然是暈頭暈腦，搞得滿廂房烏煙瘴氣。如來隻與小蚊子相當，而且就能力來說，也隻有小蚊子能欺負，因為喝了酒，沒有什麼人再識他這個老大了。於是，他一直追著小蚊了，強逼他喝酒，可是小蚊了一直繞著桌子躲著他，一路上叫道：“臭老大，隻會欺負‘人家’，討厭鬼。”如來也不管，隻管順著酒意向他追去，“你別跑啦！老子一定要把你捉到，封住你的嘴”……
中間，突然外麵傳來炮鳴聲，別人不在意，如來卻被驚醒了幾份，悄悄拉了門外待候的仆人問道：“什麼事，外麵出了什麼事？”“是白四爺出殯了。”“是麼！”如來道，心裏卻是老大不高興，心裏罵道：“老子也是來為白四指送葬的，怎地不請老子去。”但轉念一想，去送殯自然比不上在這裏喝酒吃肉的好。便不再追問，回到廂房，隻見小蚊子正一個人坐角落裏擦臉上的油跡，立即跳了過去，“小蚊子！你做什麼呀？”雙手向他脅下抓去，小蚊子見是他，立即跑躲，“救命啊！你這個變態老大。”……
如來突然覺得肚子裏一熱，暗叫不好，吃東西吃雜了，把老子肚子吃壞了。立即跑出廂房，找間茅房跑了進去。一通快活之後，正要出來，突聽隔壁茅房內傳來一個聲音，“哼！這群小叫花子真不知天高地厚，吃頓好飯就高興得不知天有多高了。”“那是幫主心好，見那黃小虎死得可憐，賞給他們的。”另一個聲音道，“他們還自稱是什麼西城少年幫，當真笑死人了。”“是啊！要不是在賭場用得著他們，誰會管這群小王八蛋。”……“你們他媽的才是王八蛋呢，而且還是老烏龜王八蛋。”如來隻氣得差點大罵出來，他偷偷從茅房外撿了兩塊大石頭，扔了過去，聽到兩聲“哎喲！”立即跑回廂房。
回到廂房，隻覺得那滿桌的酒菜好似正張大口笑自己似的，而自己的那群小弟正東倒西歪，好似應征了那茅房仆人的話，“自稱是西城少年幫。”如來心裏氣惱，大罵一聲他媽的，正準備走上前去把那一桌子酒菜都掀到地上。
突然右手被小蚊子扯了扯，“你怎麼啦？你剛才去哪裏了？害得老子找了好半天。”隻見他臉上竟然掛滿一絲擔憂之色，如來不由得心裏一暖，心想老子長這麼大，倒是頭一次有人關心老子。轉念一想，這頓飯不吃白不吃。於是笑道：“我剛才去找一個地方想睡覺，你要是個女的，老子一定娶你做老婆。”“討厭！老子不理你了啦！”“那可不行，剛才誰找人家呀。”如來又追了過去……
此時，如來心中已經埋下了一顆要把西城少年幫帶成一個真正有聲譽幫派的決心。自此，西城少年幫再也沒有去嚴正居去討過一次飯，雖然他們有時餓得個個頭暈眼花，但他們寧願去偷雞摸狗，也不願去要。
如來規定所有西城少年幫的成員，不管用什麼卑鄙下流的手段去弄飯，但有一條，就是不能去討飯。而自從嚴鍾把悅民街輸給野獅子後，兩幫首腦人物也沒有再賭過一次錢了，因為他們是有規定的，隻能過三年才能再在賭場上見高低。所以，西城少年幫也沒有真的被西城幫派上用場的時候。隻是，如來騙人、拍馬屁、威逼別人的手段是越來越高明了。
這一日，如來用計在西城一財主家裏騙得了一隻雞，煮成湯，所有西城少年幫成員大掉口水、喝了一頓雞湯之後，都跑進牛棚頂上去曬太陽睡懶覺了。如來本來也準備大睡一覺的，可是他像突然想什麼似的盯著小蚊子，小蚊子自上次鬧酒之後，好像對自己好了許多，但仍是一副臭脾氣，時不時冒出一句話來，“足夠把十個如來嗆死”。
“你幹什麼，變態老大。”小蚊子見他盯著自己便道。“沒什麼，我記得你說過你要帶我去妓院的。”如來道。
“不行，那地方不能去。”小蚊子的臉竟然有些紅暈了。“為什麼，你不是吹牛你去過麼？既然你去過，就可以帶我去。”“人家沒有吹牛，是真的去過嘛！可是……可是那地方絕不能去第二次。”“還說沒有吹牛，你以前不是說你去過好多回麼？還有，你一用‘人家’兩個字就表示你在撤謊。”“不是老子不帶你去，就算帶你去了，那裏的媽媽也不讓你進去，再說悅民街已經成為東城幫了，如果被抓住怎麼辦？你用你的豬頭想一想吧！”小蚊子立即改變了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