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果你想像說話一樣寫作,這種想法也是不對的。所有寫作風格多少都保持某種與碑文體相近的痕跡,碑文體確是一切風格的原始形式。因此這種企圖和相反的企圖一樣,都應該批評,因為要想像寫作一樣講話,一方麵得有些學究氣,另一方麵也得有理解力。

含混和模糊的表達方式,總是最壞的象征,因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由於思想模糊,而思想模糊又是由於思想本身中原有的不和諧,不一致,是它的錯誤。如果頭腦中所產生的是真正的思想,立刻就能尋求明確的表達方式,並且會很快達到目的。無論如何,明確地思考過的東西更容易找到適當的表達方式。

一個人所能琢磨出來的一切思想,總是用明白易懂和毫不含混的文字輕鬆地表達出來。凡是把困難的、模糊的、含混的論述擺在一起的人,都不真正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們所具有的隻是對它的一種模糊意識,這種模糊意識隻是想盡力形成思想而已。可是,他們也時常想對自己和他人掩飾一個事實,即實際上他們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表達。

真理是完全赤裸的,表達真理的方式越簡單,真理的影響便越深刻。例如對人生空虛所做的悲歎,有什麼話比喬布的話更使人印象深刻呢?喬布說:“人為婦人所生,日子短少,多有患難。出來如花,又被割下。飛去如影,不能存留。”

正因為如此歌德純真的詩歌比席勒經過修飾的詩歌不知要高明多少。也正因為這個,民歌產生了強有力的效果。任何多餘的東西都是有害的。

能夠閱讀的人當中十分之九以上的人,除了報紙,什麼書都不讀,因此他們的拚字法、文法和風格幾乎都是根據報紙的,而且由於他們的單純性甚至把自己對語言的扼殺看作簡潔、優美和真正的改革。

的確,一般從事對學識要求低的行業的年輕人,隻因為報紙是印出來的東西,就把報紙看作權威。因此國家應該慎重地采取行動,保證報紙完全不犯語言上的錯誤。國家應該設立檢查者來監督報紙達成這個目的,檢查者不支薪俸,隻領獎金,每發現一個糟蹋語言或在風格上令人討厭的文字、文法或語法結構上的錯誤或用錯的介詞、係詞,就接受相當於20法郎的獎金;若發現風格和文法上的笑話,則接受60法郎獎金,若一再發現,則獎金加倍,這些獎金應由犯錯者支付。

德國語言是任何人的玩物嗎?下賤的人都受到法律的保障,難道德國語言竟是微不足道而不值得法律如此保障的東西嗎?可憐的凡夫俗子!如果準許所有胡說八道者和報紙作家有無限權限任意而愚昧地運用語言的話,德國語言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