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裏的火塘燒得太旺,我身中陽毒,不宜太過烤火,不如在坪子裏待著暢快。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和雜毛小道正在凱敏家房子前麵的坪子裏吹風。
凱敏有些擔憂地看著我們,說,那個人,往年常來我們這裏收山貨藥材,這兩年生意做大了,派的都是他手下的業務員了,自己來得不多了。他今天來寨子裏,就住在後寨王保子家,就是上回殺豬的那戶。我下午過他們家門口的時候,那個人問東問西的,好像對你們很感興趣。
雜毛小道問凱敏,是不是一個人?
凱敏點頭說,是,那人下午到的,估計明天就會開秤收貨,是一個人。雜毛小道點頭,並不在意,隻是讓凱敏囑咐家裏人,嘴巴牢靠點,不要亂傳。凱敏答應,此時聽到他母親叫他做事,便告辭了。見凱敏離開,我問雜毛小道,我們該怎麼辦?
雜毛笑了,說不要像驚弓之鳥,心理素質好一些,別惶惶不可終日。否則到時候人沒被抓,精神卻垮了,那可就吃虧了。不過凱敏的提醒也有道理,這兩天要辛苦虎皮貓大人了,讓它在進山的路上,多注意點。反正我們這地形已經勘探多日,到時候要跑,也不怕跑不脫。
我歎氣說,跑路是沒有問題,隻是浪費了楊操辛苦幫我們準備的身份。要不是我身上這陽毒,當日我們直接乘火車或者飛機,飛抵邊境,說不定已經在國外,逍遙自在了。
雜毛小道哈哈笑,說:“你啊你,就是喜歡自怨自艾。也不想想,咱們身上這一堆東西,哪個都可以暴露目標,哪裏能夠坐得飛機?楊操的布置,頂多也就能夠讓我們度過這一段最危險的時間,多一些準備而已。”我想了一下,也是,然後問:“那個胡亂打聽我們的山貨商人,要不要去確認一下?”
雜毛小道搖頭說,算了,一個收蘑菇的,有什麼好看的?
我們兩個都打消了去找那個鬼鬼祟祟家夥的想法,然而那人卻在晚上八點多鍾的時候,自己找上門來了。
這是一個小眼睛、大腦袋,臉上布滿了親切笑容的中年男人。帶他過來的王保子我們也算是認得,見到我們兩個蹲在凱敏家的土坪子裏,上前來打招呼。寒暄幾句,跟我們介紹起他身邊這個中年男人:“小王、小林,這個是我們縣的大能人,汪濤,他聽說我們寨子裏麵有兩個山外人,就過來看看,說不定是認識的;不認識,也想交個朋友……”
我聽到汪濤這兩個字,心中震驚,下意識地瞧了一下雜毛小道。
難得這家夥還麵不改色地伸出手,用濃重的川普跟汪濤寒暄,說,是吧,榮幸之至。不過我們兩個就是閑來無事,想在山裏麵過活幾天的閑人,跟汪老板是沒辦法比的哦。
汪濤熱情地跟我們聊了幾句,凱敏的父親見有客人來,便都叫進了堂屋,圍著火塘聊天。
汪濤告訴我們,說最近生意太忙了,貨不足,手下的夥計又有人家中有事,就進山來了。這山裏麵的寨子,晚上也沒有個夜生活,他這個人生性愛交朋友,聽說凱敏家有這麼兩個山外人,就過來交流交流,總比躺在床上,一覺睡到天明要好。說到這裏,汪濤跟我們開玩笑,說兩位老弟,你們可不是也進來收山貨的吧?同行是冤家哦……
我們都搖頭笑,說不是咧,哪個敢跟你汪老板作對。
汪濤這個人不愧是做生意的,確實很能說,天南海北地胡吹亂侃,不斷地引導話題,然後不動聲色地探我們的底細。
不過他厲害,雜毛小道也不弱,這些天來,麵對外人,他慣於用川普來說話,而且他以前曾經對汪濤有過了解,知己知彼,自然知道如何對付。
在他們說話的過程中,我很少插話,一直在琢磨,這汪濤進山,到底是有意還是無心?作為一個山貨販子,他自然是消息靈通之輩,我和雜毛小道遭到通緝的事情,他必然是知曉的,而他偏偏還認識雜毛小道。當日我曾問過雜毛小道,他告訴我與這汪濤隻是泛泛之交,酒肉朋友。那麼這個酒肉朋友,會不會為了那四十萬的巨款,得了消息,進山來尋我們呢?
汪濤此行是惡意還是好意,這些我們都不知曉,隻知道這老小子在盤查我們,這讓我們十分不爽,不過雜毛小道一直在應付,倒也沒有露出太多的破綻。對於凱敏的父母,這位汪濤自然是大老板,於是還溫了些酒,給我們倒了幾碗,彼此熱絡地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