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惜思考了一秒鍾自己是直接離開還是留下來,然後在下一秒閃開小孩兒橫斬過來的鐮刀的時候,決定留下來和這個小家夥好好的討論一下人生。
小孩兒一擊未中,倒是看清了喬惜的模樣,當下手中的動作就是一個停頓,鐮刀微微側開砍在了旁邊的竹子上。
喬惜將眉梢那麼一挑,小孩兒金色大眼睛看過來的時候帶了些猶豫和忐忑。
“你是……誰?”
在問這句話的同時,他已經將鐮刀收在了身後,側著頭注視著喬惜的模樣讓喬惜心裏不自覺的軟了一下。
小家夥赤腳踩在落了一層幹枯竹葉的地方,腳腕上戴著一隻金色的腳環,長長的銀白色的頭發在發尾的地方用發帶綁了一圈,在喬惜打量的視線下,將手中的鐮刀不安的再次往身後藏了藏。
喬惜摸著下巴沉吟了幾秒鍾,才問道:“你是鬼使?”
小孩兒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我是黑童子。”
“哦呀?黑童子……嗎?”
喬惜覺得這個小孩兒有點兒迷。
要說他心大吧,卻在喬惜一開始過來的時候二話不說就掏刀子。
要說他警惕吧,這才和喬惜說了幾句話,就把自己真正的名字說了出來。
——好吧喬惜並不知道因為他得到的身為冥界之主的閻魔的認可,所以在麵對鬼族的時候會有一定的類似於高級鬼族的威壓。
所以這個名為“黑童子”的見習鬼使這才會表現的這麼乖巧。
要不然——怎麼說呢。
畢竟在上課的時候,這位黑童子小朋友可是被稱為問題學生呢。
喬惜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小孩兒軟軟的頭發,溫聲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麼?”
黑童子對上喬惜的眼睛,呆了一下。
——這位大人的氣息,真是純淨的令人喜歡。
他有些緊張的握了握手中的鐮刀,半晌才回道:“早上考試了……”
喬惜挑了挑眉,從善如流的接道:“掛掉了?”
對上小孩兒疑惑的視線,他換了一種說辭:“就是說沒考過?”
“不是……”
小孩兒搖了搖頭,咬著嘴唇,一副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樣子。
許久,他才移開視線,低下頭聲音極低的道:“考試的時候我失控了,打傷了好幾位同學。”
喬惜:“……”
黑童子低著頭用腳趾踩著地上的幹竹葉。
幹枯的竹葉劃在腳底有一種癢癢的感覺,又會有些細微的疼痛。
——他其實並不想打傷同學,隻是一看到別人攻擊白童子就會控製不住自己。
——就算他心裏其實明白他們不過是在進行對戰練習。
——然而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甚至因為幾次三番失控,他一直當著見習鬼使,連累的白童子都跟著不能轉正。
就算白童子沒有提過意見,他自己卻會覺得在意。
黑童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雖然每隔一段時間都要來到這片竹林裏發泄一番——然而那都是沒有圍觀者的時候。
這會兒明明有一位不認識的大人在旁邊,他卻還是忍不住將心裏的難過擔憂說了出來。
大概是因為這位大人身上的氣息太過純淨也太過溫柔,溫柔的讓人心裏不自覺的就覺得委屈。
於是喬惜索性盤腿坐了下來,將小孩兒抱進懷裏,然後聽著他兀自低著頭絮絮叨叨的說著。
初見的時候,喬惜以為這是個內斂而性格孤僻的小鬼族——畢竟他身上的氣息是這麼表現的。
然而萬萬沒想到,小家夥竟然出奇的話嘮——也不是說是真的話嘮,隻不過這種不需要人回應,自己一會兒蹦出一句一會兒蹦出一句這樣的模式,讓喬惜不禁覺得很是可愛。
——不過小孩兒大概也是沒有想著有人回應的吧。
許久之後,黑童子好幾分鍾都沒有再說話,坐在喬惜懷裏抓著他的鐮刀,垂著頭——剛開始被喬惜抱進懷裏的時候他還覺得別扭,不過這會兒他已經很自然了。
喬惜揉了揉小孩兒的頭發,給他出主意:“如果擔心的話,就去問一問那個白童子啊。”
黑童子驚訝的扭頭看向喬惜,淺金色的瞳仁黑色的瞳孔映著喬惜微側的臉:“誒?”
喬惜臉上的表情很是淡定:“你不是擔心白童子會不開心嗎?那為什麼不直接問一問他呢?也許白童子也會擔心你因為他而不開心嗎?”
聽到喬惜白童子也會不開心,黑童子一下子就急了,他從喬惜懷裏爬起來,反身麵對著喬惜半跪著,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上也有了些許稱得上著急的神色。
“白童子也會不開心嗎?真的嗎?”
他也不知道是在問喬惜還是在自言自語,反正這麼說了一句之後就猛地站起來,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