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周愜帶著一眾衙役進得牢房,不緊不緩地行至關押著蕭月白與顏珣的牢房麵前。
借著侍衛手中的燭光,他瞧見蕭月白橫躺在稻草堆上,昏沉著,顏珣則跪坐在蕭月白身側,一手覆在蕭月白額上,同時透過鐵柵欄,仰望著外頭漸明的色。
周愜垂下首去,一麵行禮,一麵恭敬地道“微臣見過二皇子殿下。”
顏珣聽得此言,回首去瞧來人,見是周愜,冷淡地道“周大人來此莫不是為了取我的性命罷”
周愜雖見過顏珣幾麵,卻從未與其有過交集,聽得顏珣這一番喜怒皆無的敘述,他略略有些心驚,這斷不像是一個十四歲少年該有的語調。
他抬首向顏珣望去,隻見顏珣麵上稚氣未褪,唇角卻含著譏誚,雙目更是盛著霜雪,視線掃到周愜麵上,直刺得周愜的麵頰如同被北風抽打過一般。
顏珣在周愜的注視下,微微勾起唇角來“周大人何故不出聲”
周愜年過三十,任大理寺卿雖不過倆載,但經手的人命官司卻不少,手上沾了不少血,縱然是窮凶極惡之徒在前,他都從容不迫,但眼前這顏珣不知怎地竟令他生了被步步緊逼之感。
顏珣不再理會周愜,隻撫過蕭月白的麵頰,低聲道“先生,你且快醒醒。”
周愜定了定神,道“陛下已將二殿下謀害太子殿下一案交由微臣審理,待審理結果出來,倘若二殿下無罪,便當場釋放,倘若二殿下有罪,則須交由陛下定奪,是以,殿下方才之言卻是過了。”
顏珣站起身來,指了指蕭月白道“先生身子弱,關了一夜的牢房,便昏睡不醒,好似有些發熱,勞煩周大人將先生換個地方好生安置,再尋個良醫診治。”
“這”假若顏珣當真是謀害儲君的元凶,那顏珣的先生蕭月白即使與此無關,亦難逃牽連,尋個良醫尚可,換個地方安置,如若被他逃了去,便是自己的罪責了。
周愜心中有了一番計較,道“蕭先生還未洗脫罪名,不可出這牢房,若不是他有恙,今日本當接受審訊,殿下且放心,微臣雖不能將他換個地方安置,但定然會尋個妥當的大夫為他診治。”
顏珣望了眼蕭月白,走到牢門前,盯著周愜道“便先如此罷。”
周愜命人將牢門打開,顏珣便矮身出了牢房,他一出牢房,立刻有倆衙役近得身來,他閃身避過要來製住他雙手的衙役,背脊挺直,伸手拍去身上沾染的稻草碎屑以及塵埃,又瞧了眼蕭月白,語氣平緩地道“走罷。”
周愜對一旁猶豫不定的衙役道“爾等切勿無禮,二殿下如何會是擅自逃獄之人。”
顏珣掃過周愜與眾衙役,走在了最前頭,身姿昂然。
經過其中一間牢房時,忽地,有石子滾動之聲乍響。
顏珣腳步不停,心道不好,莫不是顏環還未出去罷。
周愜亦聽到了這聲動靜,他即刻停下腳步來,一手奪了身旁衙役的一支燭台,一手刷地推開不曾上鎖的牢門。
燭光將逼仄的牢房照亮了大半,裏頭並無古怪之處,自是不會有一個活人。
周愜拿著燭台,疾步走到將燭光未及之處,燭光利落地破開層層昏暗,顯露出來的不過是生了黴斑的牆麵與一塊凸起發臭的菜漬。
他回過身,方要出牢房,腳踩到一片散著餿味與尿臊氣的稻草堆之時,隻聞得“吱”地一聲,便有一隻碩大的灰鼠從中竄了出來,一晃便不見了。
周愜出得牢房,朝顏珣道“走罷。”
顏珣難得笑道“我還道這其中有何古怪,卻原來周大人對灰鼠亦甚是關切,還要瞧上一瞧。”
罷,顏珣繼續朝前走去,眼角餘光卻在不遠處的一處牢房中窺見了一塊玉佩,這玉佩大半隱在暗處,乃是顏環的隨身飾物。
他原本已放鬆下來的心髒,複又被吊起,這顏環竟還在牢房之中,不知躲到了何處,可不要被周愜尋到了才好,若是被尋到了,怕是要被打成自己的同黨。
他心中雖是忐忑,麵上卻一分不變,一出牢房,他便被初生的陽光灑落了一身,陽光穿過他身上不甚幹淨的軟緞子,熨帖在肌膚上暖和得很,這使得他想起了蕭月白懷中的溫度,麵頰霎時滾燙了起來,而後,他又不由地想起了蕭月白的雙手將他攬在懷中的力度,蕭月白身上淡雅的氣味,蕭月白那雙桃花眼中的盈盈水光,一時間,他滾燙的麵頰愈發灼熱,耳根更是嫣紅浸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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