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白怕顏珣從自己懷中滑落下來,扣住其腰身一提,待顏珣安穩地伏在他懷中,他才道“好罷。”

“從前有一個大臣,他初見當朝太子,便對其生了綺念,奈何那太子卻不喜他,處處閃避,他為了迫使太子避他不得,遂用盡了計策坐上了丞相之位,而後太子登基為帝,他收買人心,鏟除政敵,苦心經營之下,終是權傾朝野,逼得子不得不下嫁於他。”蕭月白飲了一口大紅袍,歎息著道,“他意圖犯上,著實是罪大惡極,殿下,你若是那子,會如何對付他”

顏珣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若是那子,定當剪去他的羽翼,削了他的相位,將他貶為平民,留在宮中做粗使,令他一生不得好活。”

蕭月白早知自己上一世是用錯了法子,已生悔意,但聽得顏珣這樣,他的心口不由發起苦來,苦的不是倘若自己不死,顏珣會想盡法子折磨他,卻是心疼顏珣被自己逼到了如斯地步。

蕭月白將顏珣攏緊了些,鼻尖霎時撲滿了顏珣身上伽楠木的香氣。

下一刻,他卻聽得顏珣疑惑地道“那大臣是女子麼女子又如何能為相”

蕭月白唇角噙起一抹苦笑,本朝不興男風,顏珣尚且年幼,如何會知曉男子與男子亦可相戀,亦可行雲雨之事。

許顏珣本就是喜歡女子,上一世才視他為無物的罷

倘若是如此,他這一世便摒棄情思,一心一意做顏珣的先生罷,助顏珣登上帝位,待顏珣不在需要他之時,他便尋一處山明水秀之地歸隱,倒也是一樁美事

顏珣雖在他懷中,不曾稍離,顏珣的體溫亦不斷地透過層層軟緞子熨帖在他的肌膚上,蕭月白卻忽覺有絲絲寒氣自骨縫中掙了出來,沿著經絡,蔓遍全身,下一瞬,他恍若不著片縷地置身在於冰雪地之中,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冷,每一寸肌膚皆起了白霜,每一滴血液皆凝固成冰,每一縷發絲皆結出了冰棱來。

蕭月白勉力凝了凝神,卻提不起氣來,近乎於蚊蚋地道“那大臣並非女子,而是男子。”

顏珣奇道“男子也會喜歡上一個男子麼”

蕭月白麵上無點半人氣,好似下一霎那便要斷了氣去“情到深處,難以自抑罷。”

顏珣蹭了蹭蕭月白的心口,笑道“假若那子生得有先生這樣好看,有男子喜歡倒也不稀奇。”

話音還未落地,顏珣想到了甚麼,仰首望住蕭月白,蠻不講理地道“旁的男子可以喜歡先生,但先生決不能喜歡旁的男子,先生可是好了要做我一輩子的先生的。”

聽得這話,蕭月白複又活了過來,一雙桃花眼中水光盈盈,一口應道“好罷。”

顏珣得了承諾,歡喜地從蕭月白懷中跳了下來,一手貼上了蕭月白的腰身,道“先生,我抱你進去歇息罷。”

蕭月白方要還是用輪椅罷,卻聽得一內侍稟告道“韓貴妃駕到。”

“韓貴妃”這三個字擊打在顏珣雙耳,使得顏珣麵上的神情全數收斂了起來,他收回手,在蕭月白麵前坐了,端起茶盞來,麵無表情地飲著大紅袍。

大紅袍已浸透了冷意,滑過顏珣的咽喉,落入腹中,冷意更盛,似乎將他內裏的髒器都冷卻了去。

這韓貴妃不是好相與之人,顏珣雖是她親子,她待顏珣卻甚是冷淡,上一世,韓貴妃更是與韓家合謀,意圖謀朝篡位,不知眼下所為何來

蕭月白抬手在顏珣端著茶盞的右手手背上輕拂而過,隨後,亦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大紅袍。

少頃,韓貴妃與其貼身侍女便行至了顏珣與蕭月白麵前。

顏珣起身行過禮,後又淡淡地道“不知母妃深夜前來,可有要事”

蕭月白因雙足尚未痊愈,不便起身,隻恭聲道“見過貴妃娘娘。”

韓貴妃貌美驚人,身姿妖嬈,縱然年過三十,容貌亦未有半點折損,反是更添風韻,她身上的衣著華貴逼人,頭上的珠釵與金步搖在月色下甚是紮眼,這金步搖工藝精製,因實在大得過分,顯得有些喧賓奪主,長長的金穗子在她動作間搖晃不定,閃著光亮,若是換作姿色普通的女子,怕是隻這一支金步搖便能襯得其粗陋不堪,但於韓貴妃而言,這金步搖不過一尋常飾物,難以奪去她半分風采。

韓貴妃麵含怒氣,抿緊了紅唇,上前一步,不由分地朝著顏珣揚起手去,她用了十分的氣力,這一巴掌下去,定然能將顏珣打得唇角綻裂。

顏珣背脊筆直,絲毫不閃避,卻是蕭月白一手撐著棋盤,一手擋住了韓貴妃,肅然道“貴妃娘娘,你何故要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