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映期注視著那山體缺失一處的地方,心裏一陣淒冷。
他活了二十多年,一直生活的自由自在,想吃什麼買什麼,想喝什麼買什麼,即使再貴的東西,他都能省吃儉用買得到。
遇到犬秋也是一樣,毫無緣由地表達著自己,覺得隻要努力就可以得到,也毫不沮喪。
仿佛一直生活在隻有酸甜味道的糖果中,絲絲的甜中帶有酸,酸味中也充滿了甜。
可如今的感覺卻像吃了原味巧克力一般,無糖無奶,無甜無酸,隻有其中蘊含的澀味和苦味,越吃越苦,滿滿的苦味溢滿口中,想吐吐不出來,想咽咽不下去,連味蕾都沒了知覺。
他緊繃著臉,目光一直注視著那處,快速地跳躍著。
不過多時,他和兒子便接近了那缺失一角的山口。
他們還未接近那缺失一角的地方便被那裏麵散發出來的陰寒氣息逼退。
他們現在所踏之處也是寸草不生,仿佛被那缺失一角的陰寒氣息浸染一般,周圍的一切都毫無生機。
段映期有些擔心地看向兒子,走到兒子身邊,垂下頭蹭了蹭兒子的脖頸擔憂道“現在要去找犬父了,兒子,你看那地方我們能下去嗎”
他不知道他和兒子下去會怎麼樣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下去,他這樣不確定地問兒子也是想問自己。
他對這個世界的很多事情並不是特別清楚,包括他本身。
可如今他卻不得不麵對要下地獄界的事實。
如果是人類,他一定不會想著下地獄。
想到這裏,他苦笑一番,看向兒子那雙藍色的眼睛,仿佛透過那靈動的眼瞳就可以看到犬秋一般。
兒子蹭了蹭他的脖頸安慰著他,比以往蹭得更慢更溫柔,直到他心緒平靜一些,兒子才對著那充滿寒氣的深淵叫喚了幾聲,似乎在對他別怕,爸爸,我會保護你。
他聽到兒子鼓勵的叫聲莫名覺得眼睛酸澀,兒子才一歲多,就要跟他去地獄界。
地獄界是什麼樣的地方他不知道。
人類世界的地獄是人們畏懼的存在。
道輪回,死後才能去往的地方,是生初始的地方
他明明畏懼著一切,可有兒子的鼓舞,還有犬秋帶給他的勇氣,他毅然選擇化作人形,抱起兒子,閉上眼睛,一步一步靠近那寒氣逼人的地方,直到深淵的邊緣,寒風繚亂了他的長發,讓他瑟瑟發抖,他知道他的臉色一定慘白慘白,可他還是選擇了縱身一躍,跳入那不知道有多深,不知道有多冷,不知道什麼樣的深淵之中。
他跳入那深淵之後便被一股極大的力量吸入更加寒冷的地方。
那冷入骨髓的感覺竟比他在人類世界體會過的無數個冬都要冷。
那冷徹的感覺讓他感覺不到身體的每一處,就連懷裏的兒子的體溫也感覺不到,他心裏一陣恐慌,想喚兒子一聲,卻發現喉嚨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要一動,便覺喉嚨會隨時破碎一般。
他的身體繼續向下墜落,他不敢睜開眼看周圍的一切,他怕看到遊魂惡鬼,凶靈魔物。
他怕被這個未知的地方嚇得僅有的勇氣也會消失不見。
周圍的風聲殘破在耳中消失地無影無蹤,身體的感覺也在漸漸墜落中重新恢複。
也許是因為他適應了裏麵寒冷的感覺,他身體恢複的知覺也隻是一點點,在感覺到知覺的第一時間,他先確認兒子的安全,幸好兒子還在他懷中,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將兒子摟得更緊了一些。
知覺回籠之後,他明顯得感覺到他們向下墜落之時,有什麼東西從下而上飛出,那不知何物的東西很容易刮傷他的身體,而他又不敢睜開眼睛躲避那些東西,他也無從躲避,因那向下墜落的力量強大到讓他感覺到很有壓力。
隨著知覺的回籠,疼痛襲來的感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深切。
他想起了以前當學徒的那幾年,他每要切很多菜,切不均勻,切不好都會被罵被責罰,他的那麼一點卻要不停的切菜,稍不注意就會切傷手指,那時候手指不知被切傷了多少個傷口,那傷口浸入冬日冰冷的涼水中洗菜時的感受他一直記憶猶新。
如今那些向上流竄的東西刮到身體上的痛感不知道比那時候的感覺要痛多少倍。
身體疼痛的感覺讓他眼睛蓄滿了淚水,生、理淚水仿佛會隨時流出來一般,他將懷中的兒子護得更周全一些,就怕那東西傷到兒子。
可即使他再努力忍受,他越往下墜落,刺傷他的東西越多,壓力也越強,他心髒也已經承受不了那種壓力,耳朵中嗡鳴作響,血液開始倒流,身體仿佛隨時炸裂,體內的血液好像隨時要噴湧而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