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開陽原本姓徐,與徐婧容同出一族,他們的祖上是北朝赫赫有名的大將。
不過和白汀瑤與白翳真的關係一樣,雖然有些親戚關係,卻並不是很親近,甚至連徐婧容的麵都不曾見過。
十多年前,南府國入主北朝,徐家作為北朝的大將,拒不受降,徐婧容的叔父在戰場上麵對重重圍困,更是自刎殉國。
而在這時,白翳真率領衡道宗和武林中的各大門派,臨陣倒戈投靠了南府國。
有句話是這樣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昔日徐家在北朝高高在上,聲名顯赫,而白翳真卻如過街老鼠,被人肆意嘲諷取笑,那時的白翳真在徐家人麵前,估計給他們提鞋都會覺得是侮辱,一朝站錯陣營,地位顛倒,乾坤巨變,曾經的三姓家奴翻身做主,而那些徐家人,卻因拒不受降變成了階下囚。
南府國剛剛吞並北朝時,麵對徐家人有些棘手,畢竟在北朝人心裏,徐家是忠臣良將,就連南府國的皇帝都佩服他們是鐵骨錚錚的正人君子,然而由於徐家人的存在,一些北朝人學著徐家的風骨,寧死不肯受降,還打著徐家的旗號,在外招兵買馬,企圖複辟北朝,將南府國人從他們的中陸神州驅趕出去。
這對根基未穩百廢待興的南府國來,是很不利的局麵。
然而,若下手殺了那些徐家人,亦有許多不利的因素。
一來,南府國人並不好戰,甚至極其厭惡廝殺,即便入主北朝以後,也采取懷仁的政策,想要感化那些北朝的舊民。
若在那時殺了徐家人,北朝舊民會生出抵觸心理,更加反叛南府國的入侵不,就連南府國的本國人也會生出諸多怨言。
為了解決這件事,南府國的皇帝曾派出許多重臣前去勸降,威逼利誘,用盡各種手段,怎奈徐家人就是一塊硬骨頭,怎麼都敲打不動。
就在這時,白翳真出麵了。
聰明如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南府國皇帝的糾結所在,因此向皇帝請命,稱會幫他解決徐家的難題,而他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帶著衡道宗的人,將徐家滅族。
一朝驚變,禍及九族,上至連路都走不穩的耄耋老翁,下至尚在繈褓的嬰兒,無一幸免。
就連許開陽這種與徐家沾了點親戚關係的遠親,都被衡道宗的人追殺,勢要斬草除根。
徐家全族蒙難,而殺他們的人,卻是北朝的舊部衡道宗,此事即便北朝人再怎麼憤慨不滿,也不能將過錯算在南府國的頭上。
而白翳真,因替南府國的皇帝解決了心腹大患,又替朝廷背負了諸多罵名,皇帝愧疚在心,從此以後平步青雲,對他更加器重。
聽到這裏,我忽然明白當年的徐婧容,為何會在昆侖山巔上劍斬門,寧可死無全屍,也要阻止白翳真飛升成仙了。
舊朝覆滅,仍是拒不受降,徐家人的做法或許是有些固執迂腐,但也算忠貞報國,無論怎麼樣,將人滅族此等懲罰,未免太重了一些,而且,修道成仙者,內心慈悲,連過路的一隻螞蟻的性命都要愛護,像白翳真這樣雙手沾滿鮮血,身上背負無數條人命的人,何德何能能夠開啟門飛升?
我覺得,我對白翳真委實看走了眼,先前看他命廚子給我做飯,對我各種維護體貼,還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卻沒想到竟是如此惡毒。
麵對許開陽的指控,白翳真沉默片刻,開口道:“徐家逆賊,妖言惑眾,企圖擾亂我南府國民心,理當誅之。”
許開陽悲涼地嗬了一聲,反擊道:“那時的徐家人,均被囚禁在牢中不見日,哪裏來的本事去妖言惑眾,擾亂民心?再者,我父親母親隻是一介草民,常年隱於山中耕種,連王朝更迭都不知道,你們為何連他們也殺?”
“依我看……”
寶劍指著白翳真,由於激動和憤怒,手指都是抖的:“分明是你投靠南府國後,生怕南府國的狗皇帝懷疑你有異心,急著向新朝獻媚,才犧牲我們徐家人吧?”
“住口……”
麵對指責,白翳真麵子上掛不住,暴怒起來:“徐家逆賊,現在還敢猖狂,你想反麼?”
周圍前來赴宴的客人鴉雀無聲,平時對白翳真和衡道宗讒言獻媚的人,居然也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我覺著奇怪,畢竟這可是他們討好白翳真表忠心的大好時機。
可注意到他們臉上的神情,肅穆之中流露著悲切之色,才恍然大悟,所謂讒言獻媚,僅是為了生存,然而人生在這個世上,但凡還有一點良知,就不僅僅是為了生存。
在南府國和北朝的戰爭中,他們選擇背叛故國,幫助南府國,是因為北朝的皇帝昏庸無道,致使百姓民不聊生,而在白翳真和徐家人中間,他們又明顯是傾向後者的。
若非萬不得已,沒有人會輕易背叛故國,去擁立外敵為主,可他們做不到的事,卻有人做到了。